李颐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他昏睡的这几日,她竟陷入了一种无限的惊恐之中。若他无法醒来,若他就此英魂早逝,她定会自责一世。毕竟若不是她强迫他入局,他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他这样无瑕君子,或伤或残都是教她于心不忍。
不过好在苍天有眼,他顺利地醒了过来 !
对他之境遇,她引咎也是应当,也是应诺,总之无论如何,她都该对他做出补偿。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
不管他今日提出了何种要求,她都会想方设法以满足。
也是时至今日,李颐竟对她私自离宫一事产生了莫大的后悔。她似乎真是任性了,就为寻如此一个虚无缥缈之人,追寻所谓一段不知有无的旧情,她将自己与旁人都陷入了如此窘迫境地,当真是不值。
若那人真的在意她,早就来寻她了,不是吗?
李颐静静叹息,又将眸光投注在面前之人。她在等待他之答复。
而此刻,祁淮序墨瞳凝住,英俊的面上苍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无。半晌之后,他低眸,讪笑一声,“臣没有所求,公主不必如此。保护公主,是臣之本分。”
李颐惊讶至极,“怎会没有 ? 天底下哪里有人真的无欲无求的 ? ”
他撑着全身的力气,勉强笑了笑。
“臣真的没有了。”
李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幅疲倦至极又不想多说的样子,她遂轻道:“日后若有所求,你也可以来寻我,无论何事,本宫都会尽力满足你。”
听完,祁淮序默默颔首,“臣先谢过公主了。”
李颐莞尔道:“应当的。你养病要紧,我便不打搅你了。”
话毕,一股灭顶般的失落之感顷刻向她袭来,她逃窜似的快步走出。
余下的几日,她时不时与苏漓婠在扬州城中闲逛,亦是等待他身子好一些能一道启程回京。
只是他面色依旧苍白的很,似乎总不见好。
一日夜里,李颐被窗台疾风敲打之声惊醒,竟望见院中廊下立着一人,仰望孤独月明,她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了,便趿鞋,披了件浅粉色的外衣,推门而出。
月下他之背影落寞至极,仿若下瞬便要羽化登仙而去。
这样的念头教她心头一软,那种未名的失落之感再度回归。
她悄悄走至他身旁,他这才似发觉,微偏过了独绝玉面,轻颔了一下首。
他永远如此疏离有礼,却如一块冷玉,教人无法参透。
李颐突然就气败了下去,凝视着他之深眸,发问:“我父皇为何要斥责你,真是如那人所说的那样吗?”
夜寒侵入,祁淮序突然轻咳了数声,这才道:“圣上秉公执事,是臣没做好罢了。”
话毕,见她愣住,他回身过来,俯面,巧合之下观之她外衣系带未紧,刚想伸手便思及他与她早已不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便还是将手缩了回来,沉吟道:“公主若无事,还是回去休息吧。此处风大。”
话语刚落,他便闻及她俏生生的声音。
“那你呢 ?”
祁淮序抿唇,“臣白日里睡多了,此时睡不着。”
“那便是巧了,本宫也无眠。”
李颐说完,静静观他面,忽然,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日,他亲口告诉那位男护卫,他从此与郡主势不两立。此毕竟是她与李静姝的事而已,本与他无关,为何他单独维护她 ? 毕竟,他与李静姝已是相识数年,为何在此时突然立下如此仇誓 ?
自然了,她是绝无可能相信他被她迷住了,这并非是她自谦而已,而是他对她之态度敬重至极,半分也不像那些恭维她的世家子弟。
那究竟是何故 ?
她实在是不明白 !
思及此,李颐沉声以询问。
“为何在本宫与李静姝之间,你选我 ?”
祁淮序海识之中立即嗡嗡作响,他藏得那样好,藏得那样辛苦,她怎可能知晓半分他之情意……
果然,在他艰难转面之后,她双眸清亮无比,似只是一句无心之问而已。
他心陡然跌了下来,缓缓讪笑一声。
“公主是圣上掌上明珠,因为公主是公主,如此而已。”
一股愈发强烈的失落感犹然而生,原来仅是如此而已。她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她本以为过了一月有余,她在他心中已是存有一份情谊,确实不曾想过只是因为她身份而已。
她的心犹如被一只棒锤轻轻敲打,在某一瞬,那痛意骤然迸发,也令她就此开口。
“那本宫与你亡妻,孰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