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之处是无尽的荒凉,
无树无草,好像连空气都是静止的,没有一丝波动,
天空是一种极为纯粹的白,像是儿童的画纸。
松田在这样一个世界醒来了,
他想大概是醒来了吧,但他却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连视线都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盯着那一块洁净的白。
但这种不含杂色的白却让松田感到安心。
突兀的,平静的世界起了风。
随着风一起出现的,还有心跳声,
渐渐的风变得越来越大,浑身的血液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在体内流动,心跳声像雷鼓一样在耳边响起。
原本静止的世界开始泛起波纹,连那天空都开始震动。
松田感受到一种没有由来的慌张感,伴随着窒息与干呕的欲望一起涌上心头,
心脏剧烈的收缩着,带着不可忽视的不适感和痛苦。
松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心跳声是属于自己的。
但现在已经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感觉那片天空已经变得跟纸张一样薄,只消一点点触碰那藏在白色之下的东西便会涌出,且再也无法收回。
松田开始变得极度的恐惧,他想要逃避,但是他的视线却让他亲眼目睹这片白色被毁掉的样子。
他的心脏变得胀痛,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痉挛,
原本干净的天空开始出现了裂纹,
那裂纹开始不受控制的扩大,
松田的心脏开始抽搐,他止不住的干呕,甚至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心脏给挖出来。
突然就在一瞬间,没有任何预兆的,所有的纯白都消失无踪。
黑色的天空倾泻而下带来无与伦比的压抑感。
无数的视线向他投来,
心脏在这一刻真真正正的炸裂开来,开始有鲜红的斑点喷溅出来,掩盖了松紧的视线。
松田失去了自己的心脏,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空洞,和永无止境的痛苦。
松田的每一个神经都在颤抖着,每一根神经都在兢兢业业的向松田传递着这极端的痛苦,
“痛,好痛……”
“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份痛苦,为什么呀?”
松田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很快,松田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了。
松田失去了对身体最后的掌控,此时的松田失去了吸入气体的能力,神经依旧在传递着痛苦,这一过程耗费了大量的氧气。
松田感觉自己开始眼前发黑,窒息的痛苦是那么的强烈,甚至有隐隐盖过神经传递的痛苦的趋势。
明明四周都是空气,只需要调动哪怕一点肌肉就可以获得希望。
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做不到呢?明明希望唾手可得,但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永远无法获得。
空洞,无力,麻木,疲乏,
松田开始堕入永无止境的绝望深渊。
这时候松田听到了脚步声,
无论是幻觉吧,还是什么妖魔鬼怪什么都好,总之来救救他呀。
警校生的黑色眼眸已经失去了以往的色彩,
那里面的东西仿佛已经被揉碎了,敲烂了,什么都不剩了,他只是用那双眼睛盲目的求助着:
救我呀,救救我呀!
好歹还是有求生欲的不是吗?
脚步声的主人开始靠近松田,松田也感受到了,开始更为猛烈的求救着,
当他们对视的那一刻,松田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连生机都在逐渐退去。
但脚步声的主人依旧用那种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着
“好。”
随即脚步声的主人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警校生的额头,带着无法收敛的悲哀和疯狂送走了松田。
脚步声的主人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与警校生一模一样的面容。
在逐渐崩溃的世界中,新的松田带着笑意将自己浸没于黑暗之中。
————
松田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床上。
然后抬头就迎上了永利威的视线,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永利威睁开他那双眼睛,
那是一种浅淡的蓝带着一点点黄,像是阳光投射在平静的湖面上,闪动着奇异的光泽。
看着自己醒来,永利威像是被惊到了一样,
眼底的光炸开来又化为细碎的光点,这使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了,还引出来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永利威是守了自己一夜吗?
很快,松田就没有办法思考这件事了,
松田跌跌撞撞地向厕所奔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在止不住的抖,身上的布料被汗水所浸湿,连粘在身上,梦境中的痛苦仿佛也映射到了现实中来。
他开始没命似的呕吐。
他的肠胃开始止不住的抽搐,迫使着他将体内所有的东西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