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了,我打算留在这里,和燕无心练剑。”
吴涯风怔了怔,说:“好。”
月银霜同意严如玉留下,她本来对小辈弟子们都很客气,何况折柳门和月华宫相距不远,也算是老交情了。
第二天一早,严如玉把吴涯风送到山下,临别时忽然说:“月华宫还有一个弟子,是宫主的女儿,叫月轻水,我这两日并没见她。以她爱凑热闹的性子,昨天我和燕无心打成那样,她都没出现,有些反常。还有月华宫规矩最是宽松,弟子们也惯会议论聊天,这两日竟不见他们彼此说话。我总觉得不同寻常,你不如在这镇上多留几日,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
吴涯风本已经放弃这一趟找到胡清落的希望了,听她这样说,也觉得月华宫上下不太寻常,便按严如玉说的,到镇上去打探。
这边游紫陌正从小路下山来找胡清落和月轻水,三人在路边摊吃了早点,有说有笑的准备返程。刚走到镇子口,抬头就看到一人牵马站立,定定的看着胡清落,脸上是止不住的惊喜、笑意,还有泪水。
这人正是吴涯风,他与严如玉分别之后,就牵着马到镇上来。他的心中充满希望,像春回大地一样,处处生机。
对面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他只看一眼,就呆住了,那不是胡清落吗?那不是他日夜思念、苦苦寻找的胡清落吗?
他不禁湿了眼眶,惊喜万分,等胡清落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抱住她。
胡清落知道,这人就是吴涯风,这些日子,她苦苦练功,累到倒头就睡,其实是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埋起头,不敢想任何以前的事,更不敢想到吴涯风。
他是与她约定五里亭不见不散的人,是说好了一起浪迹天涯看花看雪的人,是一起喝酒聊天看星星的人,是她漫山遍野寻找紫蕴神树疗伤的人……
他也是渝国的二皇子,他的哥哥领刺客夜袭楚宫,杀了她的所有亲人,他父亲的铁骑正在践踏楚国山河——他是楚国的仇敌!他隐瞒身份,混入楚国,所有的事情是否他都参与?或者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却选择了袖手旁观?——他是楚氏的仇人!
一幅幅画面浮现眼前,一丝丝苦涩涌到心头,那么遥远,又那么熟悉,可也那么疼……
胡清落紧紧攥着拳头,手指把掌心钻出了血,无尽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遍布全身,她止不住的发抖……
胡清落攒起力气,挟气出掌,将吴涯风震开一丈远,一字一顿的说:“你——是——谁?”
吴涯风看胡清落这样,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怪不得她不赴五里亭之约,怪不得她不愿自己找到。她一定恨着自己!
吴涯风不止一次想过胡清落知道他的身份会如何生气,但他不怕,什么结果他都愿意承受,他只要和她在一起。
吴涯风腹部吃了一掌,但他心中的疼惜、惊喜、感动的情绪超越了一切。他缓步迎来,边走边说:“我是在五里亭等你赴约的人,我是和你约定浪迹天涯、看花看雪的人,我也是吴涯风——”
“不要说了!”胡清落喊道,“吴涯风是我的仇人,是我楚国的仇人!”
胡清落手中一把短剑,是月轻水前天送给她的,她随手甩出去,“呲”一声,刺到吴涯风。
吴涯风低头,看到自己腹部插着一把小剑,血从洞口汩汩流出。
他捂住伤口伤口,继续前走,说:“你要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请你先听我说——”
胡清落一把拿过月轻水手中的短剑,剑指吴涯风,说:“拔剑!”
“你听我说!”
“亡国灭族之仇,唯剑可说!”
吴涯风拔出腹部的短剑,也对准胡清落,说:“若我们之间必有一战,来吧!”
胡清落拔出游紫陌的长剑,飞身向前,吴涯风挡了几招,忍痛回击,两人交手几十招,吴涯风的腹部已经红透了。
胡清落的剑挨着吴涯风的脸刺过去,并未击中,又回身刺向吴涯风前胸,吴涯风本可以用剑横档,或者侧身躲开,可是他突然扔掉短剑,不躲不闪,胡清落的剑长驱直入,擦着他的胸口划过。
他的衣襟应声而裂,血从长长的伤口喷涌而出,溅了胡清落一身。
胡清落愕然立着,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吴涯风在他侧旁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