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郊外二十里,一辆马车正悠哉悠哉的往城内赶,赶车小哥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公子,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这么慢慢的走,晚上是到不了家的”,一会儿车内悠悠传出一句清朗的男声“大哥婚礼都结束了,就没必要那么赶时间了嘛,咱们就趁机在外面再玩两天。”赶车小哥幽怨道:“公子,你都在外游山玩水半个月了,再不赶快回家,老夫人会罚咱俩的”。贺南山脑海中浮现了母亲的脸,摇摇头,心想那更不能回家了,回家就出不来了。贺南山嘴里哼着歌,回想着这一路南方的秀美风光,越想越恨,恨不能长留南方。此时忽然一阵微风,车窗上那细密的白纱帘子被掀起一角,一座青翠的小山映入眼帘,贺南山来了兴致,自己可是非常喜欢爬山的,急忙吩咐赶车小哥:“贺华,咱们去右边那座小山看看。”贺华瞅了瞅,回道:“公子,就是一座小山,没什么新奇的,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贺南山坐了起来,戏谑道:“贺华,如今你也做起了自家公子的主了”,贺华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无奈道:“贺华不敢,公子”,主仆二人便赶往那坐无名小山了。
到了山下,贺南山决定登高独揽这美景,故意让贺华在山下看车,哼,谁让他老是和自己唱反调来着。贺华看着自家公子扇着扇子悠悠然走了,捶着胸口直叹自己的命真是苦呀,回家还有一顿罚等着自己。贺南山最喜游历山川湖海,尤其是南方的名山大川,天下美景南方占尽八分,宛如仙境落入凡尘。贺南山慢悠悠逛着,瞅着这山平时应该鲜有人来,放眼望去四周树木葱郁,正经的爬山路都没有,似乎只有杂草少一些的地方可以踏脚,看来是因为此山过于贫瘠种不了庄稼,所以才鲜有人来。贺南山走着走着就后悔了,这山路崎岖,杂草丛生,自己这身宽袍长靴实在不适合爬这座山,这样想着就坐到一大石上休息,刚坐一会静下心来,耳边隐隐有水声传来,贺南山心里大喜,“这山上竟有溪流,当真是没白来啊。”随即起身循声而去,向东北方向走了二十多米,就看见一带绿水从山谷中倾泻而出,走近了看,深潭之水就彷佛一汪翡翠,又在缺口处流向下一个深潭,向远处望去,就像一串翡翠珠链戴在了半山腰处,整座山也因此灵动起来。贺南山沿溪快走了几步,想找个低洼处下水,谁曾想,在这水汽氤氲的山间,地上石头表面早已生满苔藓,结果脚下一滑,坐了个屁股蹲,扭了脚还坐伤了腰,贺南山疼得呲牙咧嘴,坐地上半天起不来,看着四下荒无人烟,心下一凉:“完了,自己要困在这了。”正坐那费劲的想爬起来时,一双带泥的青布鞋映入眼帘,抬头一看,一清瘦白净、布衣打扮的小哥正看着自己,背后的竹篓里满满登登一篓五颜六色的东西。小哥见坐在地上之人此时有些狼狈,便开口询问道:“需要帮忙吗”,贺南山想着客气一番:“不劳烦了,我应该可以自己起来...”话还没说完,背篓小哥已经抬步绕过他往前走了,贺南山表情差点没绷住,忙喊道:“哎哎,小哥,我这脚突然剧痛,可能需要烦劳小哥。”背篓小哥停住,回身看着坐在地上的贺南山,淡淡的说道:“你扭了脚伤了腰,走出去会很难,我也背不动你”说完似乎有些苦恼,贺南山一听,有些急:“那怎么办呢”,背篓小哥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把小黑牵来”贺南山还想再问,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无聊的坐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背篓小哥牵着一头黑黢黢的老驴朝这走来,贺南山有些无语,正常情况不应该是牵一匹马来么,贺南山看着这匹瘦瘦的老驴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瞪大眼睛怀疑道:“你确定它能驼的动我么,”背篓小哥把老驴停在旁边,:“它比我有劲”,说着伸手就去扶贺南山胳膊,贺南山借力艰难的站起身来,可是腰却直不起来,所以他只能趴骑在老驴背上,贺南山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和老驴亲密接触的姿势,但没办法,脸贴上驴背的那一刻,想象中难闻的臭味却没有传来,这驴虽老,但细看打理的却挺干净。背篓小哥把贺南山扶上驴背后,拍了拍老驴的脑袋:“小黑,这趟又要辛苦你了,走吧”,说完牵着小黑晃悠悠走了,贺南山在后面的驴背上,瞅着这小哥的背影,觉得有意思,便开口道:“小哥,谢谢你了,请问尊姓大名呀”背篓小哥淡淡开口道:“在下姓王名远安”,贺南山喃喃道:“王远安,好名字,在下贺南山,以后王兄叫我南山就好”,王远安看他趴在那还说个不停,提醒道:“你还是好好趴着吧,注意安全。”贺南山不再多话,趴在驴背上偶尔因颠簸哼哼两声,在后面看见竹篓背带深深的压在王远安肩膀上,心想这人还真是面冷心热,看来这头老驴是用来驮竹篓的,只是现在在驮着自己。
一路走得很慢,二人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到山脚下,当贺华看到自家公子以这种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简直是当头一棒,腿已经开始抖了,惊吓道:“完了,公子,你伤成这样,关禁闭都是轻的”,王远安看着一惊一乍的小哥,开口道:“你家公子没什么大事,修养几天就好,不用多虑”,贺华这才缓了过来,赶忙把公子从驴背上扶下来,慢慢送上马车,贺南山刚刚在马车躺好,就看见王远安把背篓放老驴背上准备离开,连忙叫住他:“远安,你家距这里远吗,我这腰实在是疼的厉害,回不了城了,能不能去你家借个宿。”说完可怜巴巴的看向他,王远安侧身回道:“家中简陋,不适宜修养,贺公子还是回城路上找个客栈修养吧。”说完走了,贺南山只能让贺华驾着马车跟在王远安身侧,两人并排走了一会,贺南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远安兄,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一天吧,我出门在外,身上银两根本不够住客栈的了,就帮帮我吧。”说完又是一副可怜相的看着王远安,王远安看这坐豪华马车却在装可怜的公子,顿时觉得有些头疼,目视远方,叠叠山峦在万道霞光的普照中显得婀娜多娇,贺南山的声音却如嗡嗡梵音围绕在身侧,让人清净不了。说了半天见王远安并不理会自己,贺南山继续哼哼唧唧卖惨:“远安兄,像你这么善良的人,真的忍心让我的腰伤加重变成残疾吗”,越说越离谱,贺南山口中的王远安已经从开始的救命恩人变成了故意伤人见死不救的恶人,王远安无语,怎会有如此颠倒黑白、寡廉鲜耻之人,但见贺南山脸色有些苍白,看来确实疼的厉害,便松了口:“到我家还有二里地远,你坚持一下,少说些话保持体力吧。”贺南山一听这是同意了,还关心自己呢,赶忙道谢:“多谢远安兄”,晚说一点都怕王远安反悔,其实王远安看到贺南山眼里那一丝得逞的笑意时就已经后悔了,但话已出口,没办法了。贺华见自家公子终于安静下来了,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不理解公子为什么非要去王家呢,明明身上的银子足够住店的呀,实在想不明白。就这样,王远安牵着驴,贺南山静静躺在车里,三人慢慢走在路上,夕阳下,路上留下两条长长的影子。
马车穿过一条长长的乡间小道之后,一个小小的村落便呈现眼前,贺南山想看的仔细些,便让贺华把马车的纱帘挂起来,暮色时分,整个村落笼罩在云烟之下,虚无缥缈的薄烟让村落的风景时隐时现,村里很多高高的柿子树,苍劲的枝桠上挂着红透了的柿子,远远望去很是好看,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整个村落静谧安详彷佛一幅山水画般,贺南山倚身在马车门边,看着路过的一户户人家,有的人家门口坐着三三两两的正在休息的老伯,有正在玩耍的孩童,还有正在收粮食的青年男子,马车走到他们门前时,贺南山热情友好的和他们摆手打招呼,他们都好奇的盯着这辆豪华马车,马车上的年轻公子他们不认识,却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公子一身青衣,长相俊朗,很明显不是村子里的人,路旁的百姓都疑惑的看向马车旁边的王远安,王远安只能向他们微笑问好,并未多说什么,离村里人远了些,王远安便让贺南山坐到车里面,心想贺南山这样招摇过市,村里人都喜欢打听事情,自己以后会很麻烦。三个人走了一会,就到了王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