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祭马坡上一人一骑。马儿不耐地吐吐鼻息,约定时分将至,吴叡不能待太久,吴质的线人会发现他今夜失踪。
“大将军。”吴叡向他颔首示意。
萧慎利落翻身下马,漆黑披风下那双蓝色眼睛光彩骇人,他面无表情地打量吴叡,猝尔一笑:“二公子昨日何必亲自登门。”
“兹事体大,叡必须亲自对大将军讲清楚。”吴叡正视萧慎,两道目光互相剥蚀,他道,“还望大将军带叡一入陵中,叡必定不会令大将军失望。”
萧慎虽有狐疑,但吴叡并未让他直觉危险,反而有了几分毫无道理的信任。他把马缚于树干,前方引路带吴叡走进皇陵大门,直入魏止的墓室。
阴暗之地皆是冰凉入骨。守门侍卫为他们燃好灯烛,几簇烛火照亮墓室,吴叡片刻失神,他看着那石棺,向萧慎说道:“躺在里面的是懿敏太子的守陵人,也是他生前亲随。”
“你如何知晓?”
“我没有更多时间了。”吴叡语气决绝,“你在赌,我也在赌。”他走到萧慎面前,语中不疑有他,“我赌得是萧慎对天下、对周朝的忠心。”
平地惊雷,萧慎一瞬迷惑,看着眼前面如金纸而又满目苍凉的人,他并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魏止?”
意料之中的问题,吴叡神色坚定,毫无动摇,他卸去惯常淡然慵懒的假象,忽而凌厉且高不可侵,这种感觉萧慎再熟悉不过,掌握权力之人、万圣之尊的姿态。他声有厉色:“我是不是魏止已不再重要。不过,我得救你。萧慎,你种种行径落人口实,若不是兵权在手早已万死。”吴叡的话虽不中听,却是事实。
“你怎么救我?”萧慎仍有怀疑。吴叡知道他是在等自己拿出令他相信的证据,而不是空口无凭。
“你左行五步。”萧慎依言而行,他见吴叡走到一面墙壁中央,四处敲击,手掌停在一块砖石上,用力一击,萧慎身侧的墙面突然弹出机关,箭矢并射,穿入墙壁。吴叡走到射出箭矢的地方,从里面取出一只木盒放于石棺上。
“这是你自证清白之物,可并无太大用处。”萧慎没有立刻打开木盒,吴叡看出他的犹疑谨慎,替他打开,盒内之物托于手中,他讲述道:“魏止死时,将此太子印鉴交给亲随,只为防生人殉葬,想救无辜之人。”吴叡透过烛火看着那方太子玺印,是古物,岫玉雕龙,白玉为印,触手温润,清俊隽永,一如它主人从前的样子。他失笑,“没想到,还能救你。”
“这印鉴没什么用处。”萧慎清楚即便他拿到印鉴自证清白,世人也不会相信懿敏太子死而复生,被吴侯胁迫五年。
“如何让它有最大的用处,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吴叡霎然一抛,那玉印落入萧慎臂弯之中,“留着这枚印,有人觊觎它很多年了。”
“你如何让旧识之人信你不是魏止?”萧慎疑道。
吴叡负手而立,满身萧索落寞,他似乎不愿提及:“这不重要。”
“可他很想你。”他立刻抿唇。天知道萧慎用了多大决心,吞下多少醋意才说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