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

路翊从晕眩中努力分辨着，隐约有了一种正在被无形之物投下注视的感觉。

“难道是……”

与此同时，外面的船舱走廊上传来了船员匆匆的脚步声和大声叮嘱：“各位，前方航路有大型海兽出现，船只需要暂停行驶，请不要慌张，稍等片刻应该就会过去了。”

路翊竖起耳朵，听到了几个船员小声的嘀咕：“怎么都到了南大陆领海还会出现海兽！？而且那么大的个头，几十年都没见过了……它不会袭击我们吧！”

“别瞎担心，我们船可是有定期给海神大人献祭食物的！‘信奉海神的船只绝对不会遭受海兽攻击’，这点你都忘了？”

“嗯，说的也是哈。大概只是路过。”

路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模模糊糊地从几人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

海神吗……

他现在一肚子的怨气，只想好好躺到船只到岸，延迟一分钟都让他想跳海自尽。

看着路翊从船上爬起来，鲁弗斯忍不住扶了他一把：“你要去甲板看海兽？现在吗？”

路翊轻轻摇头：“在这里就行。我有预感，那不是普通的海兽。就像是当初我们在雪山时进入女神教堂，看到雕像时一样。”

鲁弗斯慢了一拍才明白他的意思，惊讶道：“你是说祂来了？在……在海兽身上？”

这么说起来海神确实与北大陆的两位女神不太一样，在信徒中并没有明确的人形姿态，祂可以是海洋本身，也有被称为硕大鲸鱼、章鱼的传闻。

“祂现在来做什么？我们都快到南大陆了。”

鲁弗斯难得一次对神灵非常没有礼貌，甚至有点不耐烦。他可能是把路翊晕船的苦难怪罪在海神的头上了。

“不知道啊。我以为我一踏上领海，祂就会来的。虽然领地毫无关系，但毕竟也是新同事嘛……呃。又来了，我能感觉到祂在找我。”

路翊披上一件外套罩在睡袍外，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虽然在一名连人形都没有的神灵面前打理形象没有任何意义，但他还是坚持着外貌上的包袱，对着镜子确认自己整洁干净才来到窗口。

“我在这里。”路翊对着窗外以普通的音量说道。

这样对方真的能听到吗？照船员说的，那只巨型海兽应该在航线的前方，而非侧翼。

鲁弗斯抱有疑惑地双手抱胸站在路翊后方，一副称职的守卫姿态。

然而神灵之间的感应超乎他的想象。路翊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整只船就被突然掀起的波浪晃得上下摇曳，隔着房门都能听到不远处其他房间里客人们的惊叫声。

路翊死死抓着窗框，冷静地问鲁弗斯要了杯水喝。

要是面对第一次见面的新同事就没忍住吐在了对方的海里，他以后估计就一辈子只能窝在地下城不出门了。

轮船的猛烈摇晃持续了一分钟不到，就在路翊脸色苍白，觉得自己神生即将社死走到尽头的时候，鲁弗斯突然瞪大了眼睛，从他后面扶着后腰指着窗外：“看那边，是祂吗？还是……”

斯佩和南大陆沿海地区的居民都对海兽并不陌生。大部分的海兽都以贝壳鱼类为食，对人类的兴趣不大，只要没有主动捕捞攻击，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友好的。

至于大型海兽，人们几乎没有见过，只有航行到深海可能会瞥到一眼路过的大家伙们，但真正从头到尾都浮现于水面的情况很少。

从船只的正面缓缓游动到路翊房间窗户所在的右侧，一只几乎与客轮长度一样的巨大鲸鲨混合海兽浮现上来。

除了鱼鳍，它的头呈流畅的弧线，一片如岩石的灰黑坚硬皮肤上看不到眼睛和鼻子的位置，只有张开口时红色的巨大口腔——这样的生物确实能把大部分人类吓到尖叫。

路翊盯着它空荡荡的大概是脸的位置，沉默对视了半分钟。

他开始怀疑对面附身的海怪到底有没有语言功能了，只能主动开口打招呼：“呃，那个，你好？”

“……”

海怪沉默了一下，低沉地发出了一声人类和神灵都难以理解的轰鸣。

大概……是“你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