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傅渺渺喜欢的作者要在市图书馆举办签售会,两点开场,她上午九点就兴冲冲地找上俞知夏,问她要不要去。
彼时。
俞知夏趴在自家院子里的凉亭下刷题,徐晏舟坐在她旁边替她捯饬刚买来的新手机,消息跳进来时,他将手机递到俞知夏的跟前,俞知夏抬眸瞄了眼,思忖了下,慢吞吞地说:“你直接帮我回下我去不了。”
今天过后,就正式进入考试周了,近在咫尺的周三周四周五连着三天的期末考,复习的时间在渐渐缩短,而她也于紧张和松弛中将自己置入了水深火热里。
“适当放松下也蛮有必要的。”说话间,徐晏舟慢条斯理地将手收了回去。
闻言,俞知夏停下了验算的步骤,笔尖倏地滞留在草稿纸上,半晌,她颇为幽怨地抬起眼,“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天赋型选手,而我,是勤能补拙型的那款。”
假山上流动着的潺潺水源经过夜里寒流的侵蚀结成了冰,这会儿,被明媚的日光照耀着,总算开始了融化,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内显得格外动听。
徐晏舟眉头微蹙,静静地看着她,他眸色稍沉,似乎是对她的自我剖析很是不赞同,须臾,他抽走了她压在臂弯下的试卷。
“别胡说八道啊。”他倦懒的嗓音慢吞吞地在俞知夏的头顶响起。
俞知夏眨了两下眼,想说自己所言皆为实事求是的话,但视线相触的刹那,在看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特别认真的眼神后,她怔了下,好像突然间丧失了语言功能。
“你这话跟我说说还行。”顿了顿,徐晏舟微微叹了口气:“要是被别人听到可是要挨揍的。”
风从远处吹来,带起石桌上的教材翻了页哗哗作响。
俞知夏别过脸沉默不语,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是有些虚伪的,譬如现在,她会因为徐晏舟对她的肯定而偷偷扬起嘴角,她果敢又迅速地抛弃了自卑,甚至难以控制地想沾沾自喜。
她抠着笔帽上的小狐狸,吧嗒一声,狐狸头掉落下来,俞知夏低眉看了眼。
徐晏舟闷闷的低笑声立即传来。
像滚滚的热浪故意袭击她的耳朵,俞知夏莫名恼了起来,倏地回头,恶狠狠瞪起的眼在唇瓣接触到徐晏舟手里捏着的车厘子后霎时间收敛了气势。
她愣住,下意识地想弹开。
徐晏舟却状若不知般地将手再往前伸了伸。
“你明明很厉害啊。”他说。
俞知夏退也退不得,恍恍惚惚的就启了唇,新鲜的红果在她口腔里爆浆,红色的汁水给徐晏舟葱白的指尖染了色。
“!!!”
俞知夏耳根急速烫起来,惊恐、羞赧、窃喜,各种情绪将她包裹吞噬,她不敢抬头,只敢悄悄掀眼,用余光去窥探扰她心弦的罪魁祸首徐晏舟。
他很平静,好似没受任何影响,沉眸时,怡然自得地抽了张纸巾,慢悠悠地将指尖擦干净,举手投足间自然又暧昧。
新手机嗡嗡地响起来。
长时间没等到俞知夏回复的傅渺渺再次发来微信消息,这次是分享了她喜欢的那位作者的几张照片。
-看,多帅啊。
-我没想到自己是个始于才华陷于颜值的肤浅的人,一定是跟你待久了被你带的哈哈哈哈。
-你说的没错,看男生帅不帅要看他的侧脸。
-夏宝,别告诉我,这你都无动于衷。
-我是徐晏舟。
消息进来的很密集,也结束的很突然。
俞知夏听到刚刚还源源不断的动静,忍不住侧眸看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徐晏舟的手上,徐晏舟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两秒,随后,拇指指腹摁向旁边的锁屏键,手机瞬间黑屏。
他眯了眯眼:“但现在是特殊阶段,你想为期末考争分夺秒也是应该的。”
俞知夏有点迷茫了:“?”
“怎么了?”明明已经察觉到她疑惑的眼神了,徐晏舟竟然还能跟她装无辜了起来。
她咬咬牙,欲言又止。
而他稍稍后仰,视线偏移了几分,扯起嘴角,挑眉看她,悠哉悠哉地等着她的回答。
万籁俱寂间。
俞知夏是受不了这种被一直注视着的煎熬,她低下眉将目光转移到贴在草稿纸上的狐狸头上,半晌,叹气:“没什么。”
她的表情略微有点复杂,沉吟两秒后,又感慨着:“就是感觉你变得挺快的,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徐晏舟:“……”
哨声在楼下吹响,三天的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考试期间,高一到高三,三个年级段的吃饭时间没有再错开来,教室内监考老师刚收完试卷,几栋教学楼就爆发出万马奔腾的气势。
俞知夏跑不过他们,又怕发生踩踏事故,于是很惜命地坐在她分到的化学实验室里等待人群的消散。
屏蔽仪被收走。
她这才从讲台上拿回自己的书包,翻出手机。这两天,她都是跟着徐晏舟荆嘉棋他们混的,加上傅渺渺,学习五人组再次重聚,在吃饭问题上,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都不愿意花太多时间浪费在排队上,更重要的是,徐晏舟有外面几家苍蝇馆老板的联系方式,他们几个又因为怕太晚到食堂想吃的菜没了凉了,便常常提前预约,然后到饭点了就到校东门矮墙边取热腾腾香喷喷的“外卖”。
连上网。
群里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出现。
-晏舟,午饭的收款码发下。
-对了,大家寒假有什么打算吗?不会都宅在家里吧?
-要不要在过年前组织下去周边城市游玩几天啊?玩好了刚好回家收压岁红包,嘿嘿,轻松实现收支平衡。
荆嘉棋在提议。
-想法不错欸。
傅渺渺跟在后面附议。
-其他人呢@所有人。
瞧着恨不得立马把事情敲定下来的荆嘉棋,陈妄之无语了。
-先把试考考完好吧?
-我这不是怕考完你们就找不到人了嘛。
荆嘉棋憨笑的表情包紧跟其后。
俞知夏垂着眼看着群消息,老实讲,她还蛮心动的,连日来紧绷的精神箍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需要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释放下压力。
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俞知夏找徐晏舟私聊的计划,实验室的门不是完全实木的,上半截有两段宽20cm的透明玻璃可以窥探到走廊外的情况。
俞知夏抬眸。
门吱呀了声,开了。
徐晏舟姿态散漫地站在和煦的光影里。
“走吗?”他问。
他俩的考场在同一层,每次考完,他都会过来找她。
俞知夏愣了愣,旋即将手机、笔袋、学生证捞进包内,“走走走。”她匆匆跑向徐晏舟,“饿的我脑细胞都死透了。”
徐晏舟侧过身,让出道来,他颔首看向别处,“考得怎么样?”
“自我感觉反正蛮不错的。”俞知夏眉梢微挑,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