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将房间收拾好了之后,就已经三更天了。
看着两人各自睡下,陶绾才终于松了口气,她转身走到门外的台阶上坐下。
天将明的时候,田灵玉躺在小榻迷迷糊糊的醒来,走到她身边道:“姑娘,你不休息吗?”
陶绾看向她,轻声道:“我睡不着,天色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那我跟姑娘说说话吧,反正我也睡够了。”田灵玉坐下说道。
陶绾看她瞬间精神,无奈的笑笑,她问:“灵玉,你害怕吗?”
“不太怕,有姑娘在,我就不怕。”田灵玉毫不犹豫地道。
陶绾低下头,“我其实没把握,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下灵州。”
“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尽力就好。况且,我相信姑娘,你知道吗,我这几年和忠叔躲在这里,无数个夜晚我都怕的要命,可只要我想到你,我就不怕了。
现在你在我身边,我更不怕了。”
小姑娘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信任,陶绾伸手抱着她说道:“我一定会保住这里,你们也都会平安的。
以后你就不需要担惊受怕的活着了。”
田灵玉感受着她的怀抱,陶绾身形瘦削,衣着单薄,她的怀抱着实算不上温暖,可正如自己所说,只要是陶绾,自己就一点也不害怕。
在她幼时,父亲酗酒,常常对她和娘亲动辄打骂。后来他染上了那什么妙春膏,本就不富裕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她饿了的时候会去街上跟乞丐跟富人家的狗抢吃的。
那时候她不止是一次问娘亲,为何不跟爹和离,或者为何不离开这里。
可娘亲总是沉默很久,告诉她:你爹以前不这样的,咱们等他回头就好了。
一直到陶绾救下她后,陶夫人帮她准备换洗的衣服,带她吃了一顿饱饭。
陶都督派人保护她们。
那段日子是她此生为数不多的安宁日子。
后来陶夫人却告诉她,她们不能在这里待着了。
她有点害怕,直觉告诉她,他们会出事。
可女子只是温声对她说道:“在这世上女子总归是不易的,你和你娘亲两个弱女子,难免会更艰难。我只告诉你,在危险来临之前,你要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自身强大,那些牛鬼蛇神才不敢近你身。
切记,不论何时,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人世纷乱,你能信的只有自己。”
后来她们离开后不久,陶府惨遭灭门。
所有跟陶家有关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娘亲死在一个夏日,那么热的天,她的身体却那么凉。
再后来她遇见了忠叔,忠叔一直在四处躲避那些人,两人就这样在那个算不得宽敞的地道里相依为命。
……
天刚一亮,沈川就找上了门。
“陶绾,你给我出来!”
他走路生风,怒目圆瞪,嘴边的两撇胡子也随风飘动。
陶绾走过去,“嘘——”
她不让沈川吵到忠叔,引着他就往前院走了。
沈川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她说道:“昨天说的好好的,现在倒好,卢昌直接把事都给百姓说了!他行事向来稳重,是不是你教唆的他?”
陶绾看他这样子,轻声道:“你先消消气?”
可惜这府里如今什么也没有,若是从前,她保管去给沈川沏杯茶,好帮他降降火。
“你……”
他指着陶绾,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能被她气的吐出来一口老血。
“什么叫教唆,卢昌也老大不小了,他是朝廷命官,还能受姑娘的教唆?”田灵玉吐吐舌头,“那他可真没用。”
这话虽是说卢昌,可田灵玉的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沈川。
“我今天……”
眼看沈川就要动手,陶绾连忙就挡在了田灵玉的身前,“沈大人,灵玉口无遮拦,您别计较。
小女知道,今日的确是我们不对,可我也只是担心,若等到西戎大军到来的那一日,百姓们知道真相,恐怕城中会更乱。从前母亲教给我,与人相交,最讲究一个‘真’字。
我想,同百姓们交涉的时候也应当如此。若我们此时隐瞒,那到时候恐怕百姓们也不情愿再相信我们了。”
见沈川神色平缓下来,陶绾又看着他说道:“如今我们最要紧的是在城中准备好一切,保留好精力来应对接下来的这场恶战。”
“罢了,我就信你这一次。”
陶绾心里松了口气,忽而就见到栗冬赶过来道:“出事了,西戎的人赶过来了。”
“这么快!”沈川大惊失色。
陶绾抿唇看他,“别慌,你先用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充一下场面。”
沈川颔首离开,她又看向栗冬,“城中的百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