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星瞬间拉住他的手臂:
“你是、你是……”
谭逸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游星小声地说了句我靠。
谭逸接着说:
“但是那个人不认同的方式跟你的不太一样,他没有对我施加暴力,他只是远离我,试想如果有些事情能够重来一次,他想选择一条更隐蔽的、更好的路。走在这条路上,我们就不用面对这种恋情带来的种种困扰。”
谭逸刚要穿上那件带有浓浓血腥味的外套,游星就往他面前递了个新的:
“你那件都是血,穿我的吧,我这还有。”
谭逸踌躇片刻,便接过了。
只听游星没有再拦他,而是放下筷子,静静地坐在床边,说:
“……那都是屁话。哪儿有什么更隐蔽的、更好的路,喜欢上同性,就注定面临着更多的困扰。”
谭逸握着手里的心心相印道,低声道:
“这是注定了的吗?”
游星跳下床,凑到他身边,说:
“这当然是注定的!这是社会的常态,不要想着改变社会!不要想着改变常态!被困扰、被不理解、被排斥、被看为笑料,这多正常。”
“但是这重要吗?这种东西让你哭一遍、闹一遍,也还是存在着。你唯一能改变的,就是你自己。”
谭逸说:
“如果我永远都不说出来呢?这样我就不会被暴露在社会当中了。”
游星说:
“可是你不说出来,你这一生都找不到你最喜欢的人了。”
谭逸身形一顿,他回过头,笑道:
“……你比以前看得开了,游星。”
游星推了推那沉甸甸的眼镜,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啦!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总得往前走。”
谭逸朝他点了点头。
游星说:
“你真的要走?”
谭逸说:
“对,谢谢你今天帮我。”
他看了一眼钟表,说:
“但我来不及向你道谢了,我要去下一个地方。”
“嘎”一声,门被打开了,深春的味道又飘了进来,与这炒粉的香气缠绕着,形成了极具魔力的共振。
小林洗澡很快,好像是浮鸭过水一般,那头马上就停了水声。
游星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没有再拦谭逸,或许是他知道了谭逸即将要走的路——是所有“那边之人”都必须面对的路;或许是他看谭逸态度坚决、无法阻挡;或许,他只是舍不得那盘刚出锅的干炒牛河,还有这间窄小却自由的房子。
“你要注意自己的伤口,谭大佬。”游星说。
“嗯。”谭逸惜字如金道。
他踹好心心相印,就走下了楼梯。
走到楼下时,他不禁抬头往上望了一眼,游星和小林在上方朝他挥手,他也朝他们挥了挥手,就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可是,心心相印的地点显示着是阳才二中附近!
这里距离阳才二中附近还有点距离,那些如蚂蚁似的红点显示,陈红霞还在带人追来!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还没赶到前往下一个内卷值收集地点,他就已经被那个女人千刀万剐了!
然而现在正值半夜,公交和地铁都已停运,此地偏远,没有来往的出租,像打个滴滴,却发现手机不知所踪。
记忆回笼,那应是落在受刀伤之处了!
现在再折返去拿无异于羊入虎口。
正当谭逸思考要不要找游星借点钱,跑到大马路上打辆车时,一串“叮铃”声响起,坑中雨水飞溅,什么人骑着电瓶车,在他面前停下。
看清那人的面目时,游星的声音也从上方响起:
“看你着急要去别的地方,这里交通不好,我又刚跟志博分开,就叫他折回来了!”
“送你一程,谭大佬!”游星高喊道。
谭逸愣在原地。
电瓶车不知改装过什么,点起火来突突突地响,车座也上下左右震动,震得侯志博腮帮子上那些肉块也一并舞蹈。
然后,那肥头胖耳、身材厚实的侯志博一拍加宽的后座,将头盔扔到谭逸怀里,就摆了摆头道:
“快些吧,谭大佬,姿势凹好久了!”
谭逸呆呆地望向他。
高二分别之后,他们再无交集了;高三分班,他们也流向了不同的班。
朋友……不是总是会分开的吗?
所以,夏晓风走向过去的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愿意让朋友分开,想着如何才能“改变过去”。
可是他们却都回来了。
谭逸的心被撼动,他感觉鼻头一酸。
“愣啥呢,好不容易能为你两肋插刀一会儿,给我个表演机会吧!”侯志博笑着说。
朋友是会分开的,所以释怀和放下过去,都是没错的。
可当你需要帮助时,他们又会突然出现,为你两肋插刀。
翻开课本、写遍试卷、看透资料,都学不会这个结论了。这不是每日每夜内卷能得到的。
谭逸坐上电瓶车,带好了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