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茹毛饮血的资本家!
小K一边在心里唾弃,一边翻看着这本“真相泄密策略”。
手册的前几百页都是套话,说泄密怎样怎样危险,怎样怎样恐怖,勒令团队内所有人都不允许泄密。
但就算是套话,小K也不敢一目十行,他一条一条地看,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一代大人就这样养双手背后、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小K翻动数据的手停了下来。
页码凝固在第三万二千四百页,章节大标题是“针对泄露者的处罚措施”。
这一页上了锁,翻不开;页面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可以填数字,可以填英文大小写,甚至可以放一些物品。
这是内卷系统的密码。
小K喃喃道:“怎么还设了密码?心眼真多。”
他抬起头,问一代大人:“密码呢?”
一代大人无动于衷,小K从他没有五官的脸上竟然读出了话语,意思就是:
我要是知道密码,还把这本手册给你干嘛。
——看来这个密码是一代大人连同他手底下的千军万马都解决不了的东西。
好不容易抓住调侃他的机会,小K便讽刺道:“我还以为你找到了多少,原来最需要的数据还没挖出来呢。”
他们是内卷系统的负责人,最擅长的就是根据现状和规则计划未来,毕竟各大内卷任务都是这么设置的。
可是,本手册里最重要的“处罚措施”加了密,他们便无法即使对谭容、陈奕皓,甚至还有陈建展下一步的行为作出预测,也无法通过内卷任务去设定夏晓风和谭逸二人的未来对策。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当小K以为一代大人还会继续保持沉默时,他却开口了:
“我会再试试。”
小K疑惑地看着他,七歪八扭的五官上写满了不解。
这可不像是他的一派作风。
一代大人把头别向一边,好似在望着那堆山峦般的数据库,他淡淡地说:
“从现在开始迭代出的新负责人,将全部接入‘捕蛇计划’,我会进一步扩充人力、物力,试着找出这个密码,找出那条‘蛇’。”
哟,还给他们在做的事儿命了个这么高大上的名字?小K心想他真是何德何能,可以在有生之年加入系统的精英项目。
小K说:
“待绑定的人类宿主呢?他们已经在候选流水线上了,你允许有宿主空缺?”
一代大人说:
“想不想和能不能是两码事。现在的情况,是系统内部出了问题,如果抓不到这条‘蛇’,无论绑定多少宿主都没有意义,我们的目标是打造社会内卷型精英人才;目前,谁也不知道他,或者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小K冷静地想了想,说: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计划的规模一扩大,我们暴露的风险就更大了,我们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角色……现在的‘黑’也破了,没有抵御的物质了。”
一代大人说:
“在明在暗的结果都是要‘暴露’,迟早有一天会碰上的,而且,这‘打草惊蛇’的方法,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他突然笑了——虽然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但是小K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他笑得十分阴冷,甚至带着点嗜血的气息;系统里的负责人都对彼此没有反应,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惊讶、不会失望,他们都是像游鱼一样擦肩而过,偶尔淡淡一瞥,已是最热情的招呼。
在这之前,天下同他笑的——至少是能让小K感觉到“笑意”的,只有大人一个,大人的笑是温暖的、春风和煦的、冰消雪融的,让他感觉掉进了棉花池里,浑身上下都变得柔软而舒适。
跟着大人的生活总是一帆风顺、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用注意,只用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听他授课,将他的话牢牢记住就好。
因此,那时的小K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变得单一、变得麻木——直至大人的那场“粉碎”,才让他的心里掀起了风浪。
而现在,一代大人的笑,让他的心里第二次掀起了风浪。
不对,不是大人那种柔和、如沐春风的,而是一种狂暴的、孤注一掷的,他感受到了一点阴谋、感受到了一点私欲,甚至,他还有几分冲动,想砸碎这个变态的系统,把那条“蛇”拉出来,扒皮挑筋。
小K感觉胸口处传来剧烈的颤动,仿佛有千万只蜈蚣在身体上爬过,他将手抚上胸口,听见那里传来“砰、砰、砰”的有规律跳动声!
他慌了神,迅速将白色的身体扒开,发现左胸,长了一只人类的心脏!
心脏正富有生气地鼓动着,新鲜的血液不断循环,颜色是那么的鲜红!
脸上再也长不下人类的东西了,现在,属于人类特有的那颗心脏,填进了他的胸腔。
他不知为何有些恐慌,又有些震惊,他迅速合上自己的身体,往数据库走去。
“这次又长了什么?”一代大人还没看清小K新长出来的东西。
“……不关你的事。”小K说。
时间一眨眼来到了两周后,今天星期五,正值下午放学时分,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多了,大家都在忙着把教室的书收出来,好给下周一的期末考试兼分班考试留个空考场。
夏晓风哼哧哼哧抱着他的书往宿舍走。
谭逸刚吃完饭,遇见他,顺手帮他抱了大半摞,一起回宿舍。
夏晓风“嘿咻”一下把那堆书扔在桌上,擦了把汗,嘀咕一句:“真他妈是知识的重量。”
谭逸单只手臂抱着书,腾出另一只手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再把那摞书规规整整放上去。
他说:“是吗?难怪你比我轻点,原来是这方面少了重量。”
夏晓风朝他竖了个中指:“你再骂一句。”
谭逸笑起来,从包里拿出一罐冰可乐,递给他,夏晓风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哎呀——夏天就是该喝点冷的啊,谢了,”夏晓风爽到头皮发麻,他将冰可乐贴着脸降温,看了看谭逸,说,“你今晚回家?”
谭逸说:“嗯。”
夏晓风托腮道:“真难得,考试前的周末你也愿意回家了。”
谭逸微微笑了笑——他笑的次数真的比过往多多了:“家里的饭菜好吃一点。”
夏晓风趴在桌上,说:“哎哟,你终于发现这条真理了,看你一直雷打不动吃食堂的,还以为你对人家打饭阿姨有意思呢。”
谭逸无奈地看了他片刻,便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鼻子,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秒,夏晓风的脸红彤彤的。而后,他又“嘿嘿”地笑起来,再往前又亲了一下谭逸的鼻子。
“都是盖浇饭的味道。”夏晓风轻声道。
“我比较喜欢盖浇饭的阿姨。”谭逸也轻声道。
“有病。”夏晓风浅笑起来。
“你不也是。”谭逸说。
他俩收拾好行李,一起出了学校,阳才市正式步入了七月,这代表着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刻到来了。
蝉吱哇吱哇乱叫着,六点钟的天空没有一丝余晖的痕迹,阳光依旧明烈着,烘烤着傍晚的风,把风烤得脆脆的。
阳才市的校服男女异色,女生是白底蓝纹,男生是蓝底白纹,长裤统一黑白色,短裤则统一浅蓝色;每一个阳才市的学生从高中毕业,走向大学,甚至走向社会,都还有可能穿着阳才市的校裤,这种现象,好像真成了阳才市的一个“代表”。
夏晓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看向谭逸:虽说阳才二中不强制学生穿校服,但谭大佬每天都是清一色的校服校裤,顶多到了冬天加件自己的外套,没把休闲日常的衣服穿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