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梨轻笑,她能想通便再好不过。
她只是坐在那里,浅笑嫣然,便明艳得不可方物,那双眼睛更属于风情的桃花眼,随便一挑,魅惑天成,偏生此刻她瞳仁深邃,认真望着一个人时,似要将人吸进去般。
宋凝霜心尖怦然跃动,只见佳人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红唇浓烈,却是媚而不妖。一袭梨花嫩黄烟锦碧霞罗裙,外罩荼白蝉翼纱,裙摆拂地,满华暖光倾覆在她的身上,简直美艳绝伦。
她呆呆地站着,始终感受到心下有一种情绪在发酵,似深藏许久的佳酿,散发着浓烈的醇香,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直至将人沉溺其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日光温煦,秋风送爽,姜书梨也没再说话,只目光轻柔地一直停留在宋凝霜身上。
柔媚娇俏的身姿映进宋凝霜明亮清透的瞳眸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戛然而止,就连周遭的景色,也离她们越来越远。
她看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觉间,脸上笑意轻展。
姜书梨生性清冷,兼之于凡间情爱向来淡漠,不愿涉入其中。但此时面对宋凝霜,哪怕她极力控制,脸上还是不争气的涨起了一层红晕。
世俗之中情最是难懂,偏偏自己已入了心,也动了情。
她暗暗将自己鄙夷了一番,随即从旖旎的气氛中走出,站起身挨近她,同她相对而立,目光仿若流动的春水,柔声道:“你刚刚在笑什么呢?”
宋凝霜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心虚地躲开了姜书梨的灼灼目光,她又哪里肯透露,只因看你才不自觉看痴了。
她清了清嗓子,并不接话,反而说起先前的事来:“其实黄崇嘏的诗还有两句尾联。‘’
姜书梨不明所以,问道:“是什么?”
宋凝霜眉眼弯弯,目光澄澈:“诗的尾联是‘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
姜书梨道:“这般说起来倒是可惜了,黄崇嘏若为男子,与周家女子指不定能成一段佳话。”
“不然,”宋凝霜存了点心思,故意辩驳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万一周庠的女儿能接受她女子身份也未可知呢?”
姜书梨嗔了她一眼:“以女子之身入仕,本就欺君罔上,周庠没有当即告发已是仁义之举,况且他同黄崇嘏有再造恩情,黄崇嘏又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去欺骗他的女儿。”
说到这里,宋凝霜静默了片刻,终是没能忍住,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握住姜书梨纤细如脂的柔荑。
“书梨……”
她声音轻柔如羽,姜书梨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唤她的名字,细腻而又多情,让人甘愿陷入她的温柔漩涡里。
尤其对方掌心传来的温润触感使得姜书梨微微一怔,她没有挣脱开来,反而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脸上漾起一抹娇柔的笑意:“怎么了?”
宋凝霜道:“我说我同黄崇嘏一样,皆是生活所迫而女扮男装,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中缘由有些复杂,等他日有机会再与你解释,可……”虽知接下来的话有些多余,但心中仍不免忐忑,她稍顿了一顿,小心问道:“书梨,你当真想好了与我一起?”
她问得有些胆怯,似在确认这段有违天理伦常的关系。女子与女子相恋,为世俗所不容,一招不慎,又岂止流言蜚语那般简单?!
暖阳下,姜书梨望进她的眼眸,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情绪在里面相互交织着,有丝丝仿徨的无措,也有小心翼翼的不安,更多的则是带着浓浓的期盼,让人无法不对其感同身受。
她温柔地凝视着宋凝霜,目光扫过她精致的眉眼,鼻尖,嘴唇,最后定个在她的脸上。缱绻的情意如幽谷中的溪泉从山间流淌而下,缓缓流到姜书梨的进心里。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短短八字,是宋凝霜迄今听过最为缱绻动听的情话,似历经了凛冽的寒冬,终是迎来了百花齐绽的春日,柔软得如同化开了一般。
她眸中浮现出了动容神色,半晌,方应声道:“我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