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远一跃而下。
“呼——”
当韩牧远挣出海面、大口呼吸时,有热乎的、铁锈味的水溅到他的嘴里。
他才看清:那是铁板横削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在暴风雨中迟迟不能消散。又是两个救生艇砸下来,几个男人被砸进海里再没出来。
“No——”、“Shit,get out of here!”、“Oh Gad,please!”……
挟着力与速的风浪,将一切变成了收割性命的刀。
到处是哭嚎和惨叫,狂风怒号,恶浪雷霆,甲板处响成了第二重暴雨。
“噗!噗!噗!”
韩牧远知道,那是□□撞上钢铁船体,骨裂脏挫的声音,也是血肉砸进黑色海洋的声音。
跌宕的海面上,像大水冲了蚂蚁窝,密匝匝的人类很弱小。
诡变的浪头、残败的船体,组出一幅鬼影憧憧。
没有鲜血染红,但四面八方全是怆然,这里已经成了一张死亡的网。
“甫————————”
韩牧远咬紧牙关,游得不管不顾。
还好郭崇没看到这一幕,不然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他只一心坚信那就是郭崇,从没想过不是。如果不是,他能怎么样啊……
不能想象的后果就干脆不想。
轰隆——
又一个巨大浪头拔然而起,这汹涌的力量塌下来,足以让成年男人脏腑受伤。
毛细血管崩裂了,韩牧远身上青肿,鼻子口中有血渗出,他借着救生衣的浮力、不让臃肿的身体被压进更深的海里,
他知道一旦被压入水中,他会陷在很深的水压下难以上潜。
郭崇在前面啊!他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体力耗下去!
人们总说韩牧远和郭崇是文人相轻,永远针锋相对。
也是,他十年如一日的嘲讽着郭崇。
说他写的是闺怨文学;说他肤浅是因为长得不高所以看得不远,大家要体谅他;说他的读者是蜕化前迷茫期的小蝌蚪……
而郭崇永远是一句“我不认识他”,少有几次忍无可忍了才回几句。
人人说,韩牧远是有够不待见郭崇了。
笑话,他多平和一人啊。
轰隆——锵刺——
六七十尺的海浪直直将人压进二三十尺深的水下,浩瀚而胶着的压力下人根本无力上浮。
“甫——呼哈!甫——”
意识越来越薄弱,困意源源不断的没来。
郭崇努力高昂脖颈、急迫呼吸着,气还没顺过来,巨浪又遮天蔽日辗轧下来。
在这无尽头的磨难下,郭崇的力气很快就耗光了,每次在肺疼得要裂开、忍受不了要张嘴时才险些挣出海面。
雨势激烈,犹如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