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迟疑，黑曜即放缓进攻的动作，他心怀善念，并不嗜杀，现在胜券在握，老鬼愿意痛改前非，当然是好的，能尽快调查出秀定山魔气滋生的真实情况，也不必……

老鬼本就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蠢蠢欲动，只一息，他就敏锐地抓住黑曜思考的间隙猝然发难，将通身力量凝成一束比蜂尾针还尖还细还毒的刺，狠狠扎向黑曜。

魂针散发着沉郁之气，直逼黑曜的中枢，若非体内游离着的轮转司铭牌之力迅速凝成光盾为黑曜挡下这一击，黑曜只怕已经当场被击穿。

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法，老鬼一击不中，自身当即显现死相，已到游离溃散的边缘，奇怪的是，他不知催动了什么保命手法，居然很快从外界得到了有力且源源不绝的补给，不多久又脱离了死相，渐渐凝实。

“你出尔反尔，不要命了？！”黑曜既惊又怒，引动灵息分作几层，将老鬼牢牢包围，知道这家伙疯得离谱，却还是被他这手骇到了，怎么守护千年的念想说不要就不要？

“哈哈哈哈你果然没看到最后，我要等他，我要等……可现在我等不到了！我知道明梧去了哪，他回不来，我就去找他，要在一起，我要守护他……”绝境下老鬼撕下一切伪装殊死一搏，不顾四面的威压，一口气抽动超出自身几倍的浊气污染黑曜的身体，同时继续透支力量，凝成魂针持续进攻。

“收手吧！看到你这副鬼样子他要怎么想？”预先有了防备，黑曜抵挡从各个刁钻角度射来的魂针并不吃力，下死手前有心再劝一劝。

“怎么想？等我胜你，当然由我说了算，你就是我最后的机会啊”。斗吧，斗吧，他如今这模样已经没有脸再去见明梧了，他要与这些外来的妖魔斗个天翻地覆，要么改换头脸，要么就在这里终结吧。

“口气真大，想弄死我，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来战！”局面走到现在，口舌之争已经失去了意义，黑曜借助残余的铭牌之力护体，催动能运转起来的真阳之力围困并灼烧老鬼，先前的几个来回已令他对身体、神魂及灵力的掌控渐入佳境，暂时忘掉的是融在血脉中的天赋和本能，只需稍稍适应，很快就能重拾。

——我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

你来我往间，黑曜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首次对自己误入灵界这个认知产生了动摇。然而现在二者斗得正酣，没空细想这些。

渐渐地，黑曜有点喜欢这种对力量的掌控感了，与肉身及灵力的拧巴感消融后，灵魂深处好似有道枷锁被解开，他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一些，潜意识告诉他，要忘掉过去的自卑和创伤，就这么一往无前地走。

血脉沸腾，黑曜对老鬼的进攻愈发顺畅，隐隐有生擒老鬼的势头。

……

别看内里斗得精彩纷呈，外头距离唐鑫发现黑曜被袭，其实只堪堪过了半天。

是的，黑曜仍然还躺在祭坛中间，局势不明，唐鑫一时半会没有挪动他。一是经过查探后发现铭牌之力、鬼魅与黑曜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平衡，黑曜暂时没有危险，不可贸然打破这个平衡。

二是，破译祭坛阵法的过程中唐鑫发现，黑曜与秀定山大阵产生了链接，黑曜所在变成了阵眼所在。不，确切地说黑曜暂时与阵眼合二为一了，唐鑫没料到夺舍黑曜的那个鬼魅居然就是秀定山的“活”阵眼，若想彻底破除大阵，必须在不伤害黑曜的情况下除掉阵眼。

姑且再观察观察，秀定山发生的故事比原本预估的要精彩。

活人献祭炼魂，以养蛊的方式淬炼阵眼，再用“活阵”吸噬一方灵气，孕养出浊气供给自身，这种操作难评，也只有神魔大战前的老家伙能干出这么大阵仗……

祭坛上的阵法被重塑过，被掀飞的上层岩石上依稀有古早聚灵阵的纹路，下层原本雕刻的是传送阵，后来被篡改了，变成了镇压封印的灵纹。

这种篡改意义何在，目的何在？

唐鑫边思考边将自带的活动阵旗和法幡布置在勘察好的秀定山脉各个关窍，提示音响，表盘里传来司里的最新信息，来援助的同事已经先行出发了，批复和报告在后方胡青的快速跟进下都有条不紊地落实着，这边需要……

忽然，气流涌动，异变突生，黑曜与夺舍的鬼魅不知发生了什么，整片山域累积千年的浊气先是沸腾，接着疯狂涌向九柱祭坛，躺在地上的黑曜瞬间成了整个旋涡的中心。

沉寂的秀定山大阵被催动了，再放任浊气继续凝聚，恐怕要打破黑曜体内的力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