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能供给她的纯粹灵气过于稀薄,她不肯耗尽这里生灵的生机,又不肯低头堕落,和天魔一样吸食暗物质苟且偷生,长久的厮杀令她精疲力竭,只数年,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知道,您一定还有别的方法,请您教给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剿灭天魔。”明梧一直守护着这条山脉这片土地,他不会因为生命的自然开始和终止产生情绪波动,就目前而言,让天魔去死,还给此方土地一片欣欣向荣才是首要的。
“啧,你这小子,真是倔得冷酷无情啊,要是生在我的家乡,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朱炎咂舌,垂下的两根尾翎随着她身体的活动微微晃动,她视线下移,发现了更新奇的事儿,遂马上转移沉重的话题,略带揶揄地问:
“咦?你平日形单影只的,今天怎么多带一个人来?你们牵着手,难不成他是你的情郎?有个人陪陪也好,但我可不管给你们小年轻见证姻缘的事啊~”
明梧眉尾猛猛突跳,烫也似地甩开开云的手,反观后者,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然后很快低下头,高高翘起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还,还可以这样吗?
而龟息多时,从天魔身上得到启发的黑曜也被朱炎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后世老鬼变成那样一切都有迹可循,朱炎就是罪魁祸首。
“您就是想管怕也抽不出空,天魔逃走时,扬言要和您不死不休。”明梧半分不见外。
“不出意外,老娘正是美貌与实力并存,容易遭惦记。天魔跑路之前,是否吃掉那条小蛇的内丹?”朱炎窝在树枝上,懒得幻化人形。
“吃得挺干净,洞里一个活口也没剩下,除了我这近侍。”明梧回忆起蛇洞里横七竖八的惨状,喉咙口泛起一阵干痒。随即,他猜测里面的事怕是与诛灭天魔有些关系,有开云这么个立场不明的人在,不方便当下谈论,遂在朱炎接话前先说明他带开云到此的目的:
“我这近侍与天魔和那条蛇似乎有些关系,我修行浅薄,看不透彻,带来请您分辨一二。”
朱炎的视线聚焦在开云身上,很短的时间就移开了,开云汗毛直竖,好在很快恢复如常,但后面的半个时辰里他再也没有听到明梧和朱炎的一丝声音。
“是个可怜的孩子,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他不会背叛你。”朱炎看到了开云的过去,心生悲悯,撑起结界告诉明梧。
这位近侍身上的悲剧泰半与自己有关。此外,她还看见开云对明梧近乎病态的执念……朱炎心中叹了口气,作为所谓的“神明”,只要和天魔无关,凡人的事她什么都不会干预。
“嗯。”明梧抬抬眼皮,把话题换回去:“所以,您在三头蛇的内丹里动了手脚?”
“诶?这么快就猜到了,咱俩真是生不逢时,早遇见你几百年,我必助你成就。在你带来的这个娃娃还小的时候,我把真阳灵息注入小蛇的内丹核心,本意是约束她不要过度残害生灵,没想到最后进了天魔的肚子。”
“天要亡他,这下您可以直接催动灵力了结天魔了。”
“哪有那么简单,那点灵息只够如蛆附骨地折磨他,此后每吃一口浊气都如千刀万剐罢了,弄死他还远远不至于,若我全盛时期催动倒还能……呃,不说这个,总之得尽快,在我还能喘气之前。”
“可惜。”只是一点折磨远远不够,天魔把手伸入落松部落后做了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打破了山中自古以来的平衡,再继续下去,这里迟早生灵灭绝变成人间炼狱。
“无可可惜,自有定数。”朱炎沉吟片刻,即道:“这样,你回去散布谣言,就说我快死了,然后按照这个阵图建造一个祭祀场,咱们再赌一把,能成就成。”
巨大叶片的叶片从枝头飘落,正正落入明梧手中,叶片上绘制着六个精密图案,其中几个巧妙地交汇在一起,另有两个单列在下面,树叶周边都有用此界文字书写的标注。
明梧盯着叶子有一会,他光洁白皙的眉心逐渐隆起个川字纹,阵法是干什么用的他没太看懂,但他知道以这些阵法为核心的祭祀场一旦建成,绝不是他微薄的灵力能驱动的,就算把他整个人抽干也是杯水车薪。
“您打算把命搭进去?您为这里做的够多了,换个别的办法。”明梧惯常平淡的语气中少见地染上责备。
“老娘累了,干完这波是时候歇歇了,谈不上为了谁,看不明白的现在问,回去以后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好的材料,不鲜艳的不要,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天魔不会给你们留足考虑的时间,这是最后的机会。”朱炎不想和明梧再辩,她那么爱美,尾羽还剩最后两根,几乎不能对天魔产生威胁了,带着走向天命,是最后留下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