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对林弈钧来过这件事毫不知情,秦子尧洗完澡后看到外公在用支气管扩张剂,默默坐在旁边盯着看。
外公放下药后看着她,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最近没休息好,医生说继续用药控制就行。”
秦子尧把屁股挪过去,抱着他的手臂,脸贴在上面。外公的肩膀温热,手却冰冰凉的。秦子尧双手握住他的左手,给他取暖。
“外公,等我高考完就去美国吧?”
外公说:“不是一直喊那边的饮食你吃不惯?”
“吃不惯可以自己做嘛,我这么聪明的人还能因为吃不惯那边的食物就让自己饿死啊。”
外公斜眼睨着她说:“你先把青菜煮明白吧,我看你啊,只能煮好泡面。”
“我明天就开始学着做早餐和晚饭!”
外公拍了拍她的头,说:“做什么饭,浪费时间。你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把学习搞好,考个好成绩,到时候大学不管是在国内上还是国外上,都有更多选择权。等你上了大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时候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秦子尧调皮地说:“过完年也要做申请外国大学做准备工作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外公点点头:“行,那你先准备一下托福考试吧,这两天我找个机构问问。”
兴许是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闭着眼睛想了很多东西。
她想起病房里那位年轻妈妈,想起独自在医院输液的程维维,想起稍微走快两步就气促以及半夜无法把她背下楼的外公,还有十三岁就独自养家、照顾瘫痪母亲的刘新月,当然,还有孤苦无依的谭奶奶。
她有很多话,不知道跟谁说。
她摸出手机翻看通讯录,翻到林弈钧名字时,忽然想起来,今晚——应该说是昨晚,他过来是干嘛的?
病后初愈的秦子尧生龙活虎、面色红润地回到学校,受到了周桐的最高礼遇。譬如帮她打水啦,帮她打饭啦,帮她各种跑腿啦,顺便帮她实名八卦姜楚然和班花的关系。
“早上秦子尧问我,你跟刘若辰认识很久了吗,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秦子尧在姜楚然和林弈钧的凝视下双手捂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就是看到刘若辰给姜楚然递巧克力,觉得好奇而已。
姜楚然给秦子尧递了个眼神,揶揄道:“没想到啊秦子尧,你也会八卦,学坏了啊。”
秦子尧义正词严地说:“难听点叫八卦,好听点叫好奇心。好奇心是人的天性和本能,它不是少数人才具有的特质,而是人类在长期进化过程中形成的自然禀赋,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既是本性使然,也是生存之本……”
姜楚然和林弈钧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秦子尧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说不下去了。
姜楚然等到她停下来后,撑着下巴贱兮兮地鼓励她:“编,继续编,爱听。”
秦子尧沉默着移开视线。
周桐敲着餐盘问他:“少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跟刘若辰关系那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姜楚然看了眼林弈钧,眼珠子一转,对周桐说:“我抗拒,你准备怎么从严?”
周桐龇着牙,表情凶狠地双手掰一根筷子,但掰不断,被姜楚然无情地嘲笑:“手无缚鸡之力,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桐上手想拍他,被姜楚然双手抓住她手腕反制了,于是两人隔着餐桌双手缠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我手无缚鸡之力?你是忘了被我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了?”
“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让着你的,你还当真了?”
秦子尧看得目瞪口呆,问坐在对面正泰然吃饭的林弈钧:“这俩还有救吗?”
林弈钧说:“这种治好了也会流口水的,随他们去吧。”
论嘴毒还得是林弈钧,秦子尧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周桐和姜楚然的相处模式还是让她羡慕。秦子尧有时候看着他们两个打闹嬉戏,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她就没有一个姜楚然那样的竹马呢,知道她的喜恶,了解她的习惯,能包容她的小脾气。
抬眼看了看正认真吃饭的林弈钧,想,林弈钧也算她竹马吧?就是相识太早,分开太快,重逢太晚。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林弈钧还是发现了,问她:“怎么天天叹气?小小年纪跟一把年纪似的。”
秦子尧撑着下巴说:“我在想,当初咱俩没有分开就好了。”说完就后悔了,她在说什么啊!
林弈钧愣了愣,低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