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忽然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秦子尧招呼完组员把车停哪里后就提着几人集资买的慰问品进去了,姜楚然一边把三轮车停到门边,一边对林弈钧说:“我感觉这里拍恐怖片很有氛围。”
林弈钧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你闭会儿嘴吧。”
小物件由两个女生拿进去,姜楚然和林弈钧抬着木梯走在后面,甫一进门就看到秦子尧扶着一个灰白短发、穿着花棉袄的谭奶奶缓慢地走出来。
谭奶奶整个人撑在一米来高的木架子上,穿着还算新但明显偏大的棉拖,没穿袜子,后脚跟到脚踝的地方裸着,皮肤成片的溃烂了,往外流着黄白色的脓液。
这情景让几个十六七岁的学生触目惊心,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乱七八糟地跟谭奶奶问好。谭奶奶对他们的到来显得很高兴,不停地点头,说你们好,都是好孩子。
秦子尧问她想坐哪里,谭奶奶说了两句什么,因为口齿不清晰,几个初来乍到的学生都没听懂,但秦子尧已经上前去扶她了,同时不忘给他们翻译道:“谭奶奶说冷,想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让我们自己看着安排。”
林弈钧见状,连忙将廊下的摇椅搬过来给谭奶奶坐下。
几人陪着谭奶奶鸡同鸭讲一般闲聊了两句,便按照秦子尧的指挥开始干活,有搬闲置家具的,有扫地擦窗的,有剪彩色卡纸的。
姜楚然和林弈钧被秦子尧安排搬走闲置的家电和坏掉的家具。十多平方米的客厅里放着一新一旧两台冰箱,还有旧电视机以及掉皮的电视柜等,显得客厅拥挤不堪。谭奶奶说旧冰箱十几年前买的,坏了有一年多了,新冰箱是秦子尧给她买的。
姜楚然闻言忍不住看了眼正在教周桐和刘新月剪彩纸的秦子尧,等谭奶奶挪开后悄声对林弈钧说:“秦子尧好豪横啊。”
林弈钧说:“她外公是知名教授,外婆是大学退下来的领导,舅舅是驻美外交官,舅妈是外企高管,家里不缺钱。”
秦子尧这家世背景令自诩“小康家庭”背景的姜楚然瞠目结舌,难怪他老觉得秦子尧平时言行举止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优雅斯文,原来她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咂摸了许久,他突然回过神来,说:“你怎么对她家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爸是她外公的学生,开学前一起吃过饭。”
“好家伙,那你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平时怎么你跟秦子尧一点交流都没有?”
“不熟。”林弈钧斜了他一眼,说,“你说归说,手上活儿别停。”
“啧,林扒皮啊你。”姜楚然顿了顿,看了秦子尧一会儿,又说,“你有没有觉得,秦子尧真是个狠人?”
“怎么说?”
林弈钧顺着姜楚然的视线往门外院子看过去,只见周桐和刘新月面对面坐在院子大门内剪纸,秦子尧独自蹲在院内的水龙头下刷着一个简易的坐便器。说巧不巧,两人刚好看到秦子尧干呕了一下,脸埋在自己胳膊上缓了几秒,随后又开始刷起来。
谭奶奶家的厕所是蹲厕,应该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使用蹲厕,又不方便装马桶,才买了这种医院附近常见的临时坐便器。
这种坐便器便宜方便不假,但使用时粪便飞溅在所难免,用一段时间之后用水简单冲洗肯定无法冲干净,只能用刷子仔仔细细地刷。
姜楚然惊讶与佩服中带着一丝疑惑,说:“我不是说有钱人家的女孩都娇贵啊,我就是觉得,她也算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干这种刷坐便器活儿那是一点儿没嫌脏,太恐怖了。换你你行吗?”
姜楚然没等到林弈钧的回复,转过头去看他,见林弈钧也正盯着秦子尧看,眼里有打量,也有思考。
同样对秦子尧的行为感到敬佩的还有已经干呕了好几次的周桐。她强忍着不适的感觉待了这么大半个小时,终于算是适应了,但在看到秦子尧从厕所里拿出坐便器蹲下就刷时,周桐直接冲到大门外吐了,缓了许久才重新走进来。
不料一坐下就对上刘新月那阴冷的眼神,周桐拧了拧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刘新月没看她,低声说了句:“娇生惯养。”
周桐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闭了闭眼,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看在今天这局是子尧组的份上,我不跟你吵架。”
刘新月便没再吭声。
秦子尧刷完坐便器后,又帮谭奶奶把蚊帐被单全部拆下来放在洗衣机里洗了。洗衣机看着很新,周桐心想,这该不会也是秦子尧买的吧?悄悄踱过去问了一下,还真是。周桐惊了:“你这家伙很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