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洗尘还想细问这话的意思,那边又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同门被师妹伤到了,趁他一回头的功夫,锦逐乡沿着窗户就走了。
目前她还不太想和这些宗门扯上关系,这群人是剑修,又来自显赫的宗门,应该就是典当行那个人说的大宗门亲传,以散修的身份跟这些人扯上关系,只会把自己折进去。她今晚已经有得赚了,就没必要冒险去收那一份“重谢”。
她走出去一段时间后,酒楼的方向传来灵力的震荡,一阵寒气从那个方向逸散了出来,看来那些人找到法子了,也不知道她这次装神弄鬼够不够成功。
剩下的半天,锦逐乡本想趁着雨在外面走走,但她才刚刚走过两条街,就被人拦住了。
“十分抱歉,不私下接触顾客应当是我们典当行的铁律,可我也是城主,总不能看着您在七月半的雨里走来走去,吓到城里的人不是?”
城主,也是典当行的老板,眉眼带笑的样子很像之前接待锦逐乡的那名男修,一身劲装、腰配长刀,一手搭在刀柄上,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七月半……怪不得,该说这句抱歉的,应当是我才是吧。”锦逐乡点了点头,在她的指引下进了偏街的一处院子。
城主关上院门,两人在院中的石桌前落座,雨依旧在下,只是已然成了细雨,天上的云也如抽了丝一样,逐渐开始透出些日光来。
“云外城呢,大约三百年前曾遭魔族侵袭,本地居民和来支援的修士都死伤惨重,第二年的七月半,也的确有些亡灵归来的现象,一段时间内,城中也有些鬼修混入。可惜啊,明明是故人和恩人,只是因为选了不同的道,就不得不反目成仇。余毒难清,我们花了近百年才止住这种现象,不过习俗嘛,就延续到现在了。”她并没有打听关于锦逐乡的事情,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习俗的来源,就没有再言语。
锦逐乡应了两声,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对坐到雨停云乱,天边的夕阳烧成一片,一个净尘术下去,两人身上的被雨打湿的衣服重新变得干松。
“锦道友,晚上见。”城主微微低头,转身离去,院中的水洼映出几片灿红。
入夜,锦逐乡在北市找到了那家馄饨铺子。就如城主说的一样,七月半只是这里的习俗,实际上夜里也没什么危险的东西。
沉默的云外城,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偏向一种宁静的感觉。
“贵客,”馄饨铺子旁边的小巷里传出脚步声,一个腰间系着典当行玉佩的人走了出来,“这边请。”
玉牌只是个障眼法,用不着锦逐乡主动出示,典当行自有识人的法子。
人类这样的小心思多得是,锦逐乡已经习惯了,她跟着侍者走入小巷,推开尽头只有半扇宽的小门,穿过一条先向下一段,再缓步向上的石砌甬道,一处别有洞天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五层叠起来的无窗房间绕着中间最下方的方形展台分布,每一处房间都布了不同的阵法,即使有人能看其中穿一二,也很难同时看穿全部。
侍者引她去了二层的一间房,打开房门,就能发现从外面看起来是被木板挡死,棺材一样的房间,实际可以从里面毫无遮挡地看到外面。
“您有什么需要吗?灵果、灵茶,我们这里都有,外面二十灵石的,我们这里只要六十,还有我们典当行直接出售的便宜物件,您要不要看看单子,合心意的就拿个玩玩……”
“不需要,出去。”侍者听着她的声音,打了个哆嗦,急忙退了出去关好门。
怪了,少爷不是说了,这位姓锦的小姐,很好说话吗?
展台下的时刻指向子时中间,一声锣响,一具戴着面具的傀儡捧着一个盒子走了上来,不过一些修为低的修士看不出这是傀儡,大概会把它当成一名刻意隐藏身份的侍者。
“诸位贵客,欢迎光临典当行七月半拍卖场,无需多言,这是今晚的第一件拍品,”傀儡的嘴一张一合,手上打开了那个盒子,但这不是它发出的声音,身后另有其人,“神树扶摇的落叶。”
锦逐乡这些年很少有这么想笑的时候了,神树、扶摇,在这里不过是个抬价的噱头,这些人若真见了那家伙,可不会把她当“神树”看待,就像锦星迢当年和她说的一样,她们这些树妖,在修士眼里不过是一段上好的材料。
这叶子并不难获取,效用也不算很大,只是在修复痊愈类的丹药炼制上有些奇效,最后的价格是三千上品灵石成交,大约是个不赚不亏的数字。
接下来的拍品都乏善可陈,什么大妖的内丹、炼器的石头木头、成本的半本的失传功法……大约都是这些实用但没多大用的东西。
但成交价格却是一路飞涨,早早就超过了那男修之前允诺她的五万上品灵石。
“接下来,是今晚的倒数第三件拍品。”傀儡敲了一声锣,又有两个傀儡抬着一件笼子放在了展台前面,笼子里装着……一条人鱼。
锦逐乡站起来,靠近了些,她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一个人鱼,或者准确来说,一个鲛人,他湛蓝色的鱼尾伤痕累累地盘在狭小的笼子里,上身不着寸缕,正毫无尊严地伏在笼壁上。
鲛人现在算作妖族那边的一支,而刚才参与拍卖的,就有来头看起来不小的妖。
人妖两族如今表面上联手除魔,可暗地里,总不缺人做这种下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