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埋了那人衣物的那堆石头,在人类口中被称作“衣冠冢”。
死,对人类来说似乎是最严重的后果,但她刚刚让他们避开了近在咫尺的死亡?
好像,做错了……可什么都不做,就让他们那样死去,对他们来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后果?她想不太明白,但她感觉自己其实也没做错,自然地死去,对人类来说并不算痛苦。
她向来不喜欢那些草木尸体堆成的、有着墨色符号的、过度规整的书籍,但现在,她至少想要理解“锦星迢”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以及,什么样的后果是人类最为恐惧的?
就这样,被封印的院子里,突兀地响起了翻书的声音,一个白色身影断断续续地念着那些内容,如果有人经过,或许会被吓到,也或许会找宗门里其他人来做些驱妖除魔的处理。
可惜这里“略显”偏僻,即使是突然来了什么闲情雅致的人,也不会来这样一片好水一块奇石都没有的地方。
那人留下的书籍很多,其中还有一些玉简,她用灵力碰一碰,就能看到里面浩如烟海的符号。平日里她看那人读书,问过几次,学了几嘴,如今也能看个大概。
树不太能感知时间,等她想起来去外面看看那两个该被称为“仇人”的人怎么样的时候,这座山上留给她的,只剩下了一座又一座空空荡荡的楼阁亭台。
她四处看了看,那些房屋的门上都挂了锁,比较大的那几座,门上还有封印。她垂头去读取地里的根系,才知道,因为这座山的灵气快要枯竭了,所以归正宗迁去了别的地方,那些被封印的房间里,放着他们重视却又暂时搬不走的一些东西。
她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大概是人类认知里的前几年,当年封印那人院子的少女,来了一个,带走了放在院中的法器,解开了封印。
所以那人的院子,是不被那人的宗门所重视的,和那人的性命一样,也和那人的未来一样。
她该离开了,她想。她去了那人的墓前,草木环拥着被雨水冲刷过无数遍的碑体,她将一百四十年前的落花凝成了一枚丹药,打开了那人的墓,把那枚丹药和那人的衣物放下了一起。
然后,她为那人的墓碑留了封印。
离开这里之前,她俯下身,轻轻摩挲着地上的黄土,这座山中仅剩的灵气沿着根系的脉络都被她尽数攫取,但杯水车薪。
作为一棵树,她还太过年轻,与一个宗门抗衡……
她还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