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闺女,你怎么了,还好吗?”看谢枝神色不对劲,陈婶也不放心,“你要是不介意,要不陈婶把褥子抱来和你睡一屋?”
谢枝当然想答应,可转念一想,她来这儿有自己的事要做,要是和陈婶睡一屋,难保有不方便的地方。于是她逼着自己摇摇头,婉拒道:“谢谢陈婶,不过我没什么事的,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做了噩梦吧,还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陈婶看她似乎缓过来了,也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这家里就婶子一个人,你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别客气。”
说着,陈婶又帮忙扶着她睡下,这才握着煤油灯走了。
黑黢黢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谢枝一个人。她龟缩在被子里,仿佛那是一道结界,可以保护着里头的她。她其实根本睡不着,只是直直地盯着床顶,偶尔才又惊惧又按捺不住好奇地往空荡荡的屋里看。
她有时会觉得角落里站着一个冷漠的黑影,但屏着呼吸再仔细瞧瞧,才发现那好像只是放在柜子上的一顶毡帽。
她不由自主地摸着放在胸口的那块玉佩,仿佛能从那里汲取一丝力量似的,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
……
谢枝几乎是迫不及待,感激涕零地等到天光如一柱柱冰棱扎破了厚重的阴云。
恰好雪也停了。
她翘着那只受伤了的脚,忍着隐隐的痛,给自己穿戴齐整,才拄着昨夜陈婶给她的一根木杖,走到了门口。
陈婶正拿着把扫帚,在院子里扫出小径来。见了谢枝,她惊讶地扬起两道粗粗的眉毛:“大闺女,你脚上毛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骤然被外头的寒气扑面,谢枝缩了缩脖子,羞怯道:“我做活做惯了,床上躺久了就难受得很,想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衬的,总不能在婶子你这儿白吃白喝呀。”
陈婶提了把长凳来,随手擦了擦,叫谢枝坐上去:“哎呀你太客气了,我平时手头也没什么活计,何况这大冬天的。而且大全那孩子勤快踏实,平时也没少接济我。”
谢枝就同陈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了午后,陈大全又上门来了,还带来了已经捎话给她阿哥的消息。不知是什么缘故,之前的信一直没传到阿哥手里,如今他已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回乡去了。
陈婶高兴道:“那太好了,阿秀也可以安心在这儿把伤养好了。”
谢枝早就请托梁元岁打点好一切,这自然在意料之中,但仍旧做出夹杂着不好意思的喜色来:“实在是太打搅你们了。”
陈大全黝黑的脸爬上一丝红晕,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他抓了抓头发,道:“没什么没什么,咱们村里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婶子一个人在屋里也孤单。”
“是啊是啊,阿秀这孩子乖得很,今天一直陪我这老婆子说话呢。”
谢枝看着俩人笑意融融的模样,生出一丝愧疚来,希望自己这一趟不要给人家带来麻烦才是。
她在这无缘由的善意面前有些无所适从,双眼张望了下,看到陈大全来时放在院中的一堆新采的草药,想了想,道:“陈婶,这些草是做什么用的,看着像柴火?”
陈婶听了,笑起来:“这呀,可不是柴火,是咱们村子的宝贝呢。你不知道,咱们村别的没什么,就是周围这山里啊,生了不少药材,一年四季都有。整个村全指望着它们活了。”
“原来是这样。”谢枝假装才知道,“那这药材得处理吧?婶子,我帮你一起吧,也算是抵偿些饭钱了。”
陈婶自然又是推拒,但却拗不过谢枝的坚决。谢枝之前在相府时就时常帮着孙仲谦打打下手,所以上手时又快又稳当。陈大全采来的是鸦胆子,只消把上头成熟的果子一一摘下来,放到篾盘上,在太阳底下晒干就好。
陈婶看她手脚麻利,再加上为了叫她住得舒心些,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平日里就分她些轻快的活计给她。
谢枝就这样暂时在陈婶家中安顿下来养伤了。家里时常也有其他村民上门来,有的是来收药材的,有的是来借些酱醋的,但对出现谢枝这个客人都挺客气的,不像陈大全之前说的那么排外。
而那天晚上诡异的怪事也没再发生过,谢枝睡得也安稳了许多。她的脚伤也逐渐好起来,不需要拄着拐杖也能一跛一跛地走路了,只是她小心瞒了下来,生怕好了之后就不能再继续待着了。
等再好一些,她就可以趁着夜深人静地时候偷偷打探冯管事的处所了。若这村里真藏了什么秘密,线索应该就会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