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颜故垂睫一笑。
他的声音如同缓缓流淌着的林间溪水般清澈动听:“恶人之所以恶,全归结在‘不在乎’这三个字上。不在乎别人的财富、感情、乃至性命,只将其看作可为己所用的棋子,所以思盛神君才会在自己的盘算暴露之后,心安理得地抛下本是被自己抢来的仙使离开——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但仙子与仙姬却考虑到了她的将来,即便她对很多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身微言轻的陌生小辈。如此天壤之别,谁善谁恶,高下立判。”
“而且我们大家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我们当然知道仙子和仙姬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唐禾笑得灿烂。
“你们俩真是,这嘴一个比一个甜。”明煦被夸得心花怒放。
青晏踌躇了一会儿,停下脚步道:“今天的事情完全是因我而起,所以我觉得该给你们一个解释,也省得你们以后为了好奇此事而分心。”
唐禾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飞快地瞟了颜故一眼,本想给自己满溢的好奇心找个同伴,却意外地发现颜故的目光中除了期待之外,还糅杂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只不过唐禾没时间去分辨,因为青晏很快便开了口,将这段纠葛说与他们听。
原来那思盛神君是天界另一位仙圣——湛德仙圣的首徒。他仙法本就强劲,且因着湛德仙圣与上任天帝私交甚笃而多少得了些欣赏,所以被封了个神君的仙衔,在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里算是个有几分脸面的。
而青晏自打在一个非常无趣却又非去不可的场合中认识了他后,思盛便宣称对青晏一见钟情,要与她结成仙侣,即便她百般拒绝也依旧到处打探她的行踪和喜好,叫青晏很是头疼。
湛德仙圣心慈,看不得自己意气风发的徒弟如此消沉,便通过存羽仙圣与青晏递话,说自己徒弟性情纯良,与人亲善,想知道究竟不喜思盛哪里,若是能得以改善是否愿意与他接触。
“性情纯良,与人亲善……”颜故表情很是意味深长,“湛德仙圣确实心慈得很。”
“倒也不完全是湛德仙圣在护短,而是思盛惯会在他面前装乖。”青晏道,“所以在我师父对湛德仙圣转达了我绝无可能与思盛接触的意思后,他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好景不长,我师父开始闭关没多久思盛便又缠了上来,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附近,我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也不知是哪里得的消息。但当我质疑时,他却称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只能说明我与他缘分天生注定。”
唐禾听着连身子都麻了半边:“这么过分,难道没有人管一管他吗?”
青晏叹道这便是思盛的狡诈之处,如同今日一般,每次出现都因着他在各处的人脉而有一个正式的缘由,让人挑不出错来。如果他这次不是打着指引仙官的幌子,可能到现在都找不出他的破绽。
颜故很是好奇为什么用这个仙职便会被找出破绽,明煦立即抢答:“自然是因为指引仙官是由天帝全权指定的呀!”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有青晏在这,天帝怎么可能放思盛去给她添堵呢?”
颜故垂了垂眼帘,没再说话。
青晏向明煦投去一个和善的眼神。
明煦心领神会地收了声,听青晏继续讲着其实思盛最怕的倒不是天帝,而是他师父湛德仙圣。湛德仙圣行事风格一向光明磊落,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爱徒竟有如此行径,只怕会当即勃然大怒,将其痛斥上三天三夜。
只是思盛毕竟从小在他膝下长大,如果没有切实证据,湛德仙圣会认为一切皆是巧合,反倒显得青晏小题大做。而思盛人虽狂妄,做事却谨慎。
好比此次的仙职交替一事,若是追究起来,那名原定的指引仙官定然会是因为仙务缠身而不得不求助于思盛,而思盛也一定已经将奏笺递送给了天帝。
就算事后被问起为何不等天帝签批便擅自行动,也可以把一切推给那名小仙使,说不想让她落后于人。
“这世上无人可真正随心所欲,就算是天帝,也会有自己的考量和顾虑。目前思盛依然肯忌惮湛德仙圣,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况且以思盛之资……”青晏唇边的笑容极淡,“不足为惧。”
明煦不以为然地嘁道:“就他那水平,两个加起来也够不上你呀,也就能打打仙术不精的我吧。”
青晏道:“也没那么夸张。”
颜故此时却道:“我有个没想明白的地方,”他的眉头微微蹙着,“思盛神君为何会在存羽仙圣闭关之后便对仙子开始纠缠,是巧合吗?”
“这个……”青晏眼睛转了转,忽然莞尔,“不是。”
她抿了抿唇,声音里满是克制住的笑意:“而是我师父做事一向不大讲究章法,如果被他知道了,思盛无论有多少个正当理由也逃不过他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收拾,我师父也一定会将这些事如数说给湛德仙圣听,不管他信与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