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清刚走没多久,洛宣这边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此人大白天穿夜行衣,看起来既不像乐善好施的好人,也不像脑子健全的正常人。
洛宣才把萧寒栖背到床上,就在院子里见到了他。
洛宣把门一关,走到院子中间的石桌边倒了杯茶,他本想递给身旁那个乌漆麻黑的人,看他戴了面具,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手半路折了回来自己喝了。
那人伸过去接茶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收了回去:“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洛宣自顾自坐下:“还行吧,有一点,但不多。”
那人低低地笑:“你知道我是谁?”
洛宣单手支着脑袋打量他:“我和你交过手,你穿成这样除了证明你脑子有问题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黑衣人大笑一声,抬手揭了面具,露出面具下一张阴森毫无血色的脸,惨白的唇边若有若无地飘着黑雾,猩红的双眸紧盯着洛宣:“你那时候才11岁吧?这都能认出我,真不愧是他的孩子。”
此人倒的确有覆面的需要,没人见了这张脸还能吃得下饭。
洛宣被他丑得说不出话,为了防止自己晚上做噩梦,把视线挪开了。
黑衣人见洛宣不说话,自己接着往下说:“我送给你的大礼你收到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很喜欢?”
洛宣眯起眼:果然。奇鸧只是一枚棋子。
“你拿奇鸧的命换我解开封印?真是有够舍得的。”
“怎么能这么说。”黑衣人神色渐渐癫狂,目光灼热,不错眼地盯着洛宣,好似在看一个稀世珍宝,“百个千个奇鸧也比不过一个你啊。”
一个……一个……十一岁就能独战整个长程道的……怪物。
“洛复几竟然选择封印你,简直是暴殄天物。”他说到这,像是真的在生气在惋惜一般,义愤填膺地走了几步,“你天生就是修魔道的料,如今蹉跎七载才回到正途,可不要辜负自己啊。”
洛宣冷笑一声:“你当年在长程道上天入地地追杀我,就是为了证明我是修魔道的料?”
“那当然不是。”黑衣人眯着眼,靠近洛宣,“你知道秋声在哪,对吧?”
“你既然不想修,为什么不愿意把它交给我呢?”
洛宣试图通过往后仰来躲避黑衣人的靠近,结果他每往后一寸,对方就往前欺近一寸,他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地抬脚把对方踹开了。
“说话就说话,你以为自己长得很好看?”
黑衣人没料到洛宣突然发难,而且洛宣也没用灵力,单纯的就是用蛮力踹了一脚,以至于他没有任何防备,被他踹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洛宣白他一眼:“你不过是想通过让我入魔逼我拿出秋声而已,说的好像你多爱才如渴一样。”
黑衣人不理他带刺的话,低声蛊惑:“你把秋声交给我,我可以在长程道给你留个位置,不然等你成为仙门叛徒,众矢之的,可就要亡命天涯了。”
随着这句话,空气中涌动起一股蓄势待发的魔气,暗流般蛰伏着,等待着一个信号。
洛宣袖间的手握紧匕首,心下百转千回。
一旦真的和黑衣人打起来,他势必是要动用魔修的功底全力以赴的。他的经脉如果彻底运转起魔修功法,封印彻底解开……一切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他在逼他做选择。
交出秋声,或者,现在就和柳时清分道扬镳。
洛宣眯起眼,他杀心已起,索性先下手为强。他缓缓起身,身影似鬼魅,看起来很慢,却瞬间将匕首架在了黑衣人的脖颈处。
黑衣人反应很快,躲过了致命伤,却被洛宣在肩膀处划出一道见骨的伤痕。洛宣没留一点手,这一下要是划到他脖子他肯定没命。
黑衣人抬手捂住伤口,退开几步距离,不怒反笑:“你现在倒是有几分像少时的你了。”
洛宣将匕首随手一丢,金属落在地上的声音散在风中,“少吹了,如果是少时的我,你现在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他召出雪霁,将柳时清留下的三张符纸往空中一拍,灵力不要钱似的一下子全部催动了。
刹那间风起云涌,乌云遮天蔽日,灵力汇聚而成的锁链转眼间就从地面延伸而出,将黑衣人紧紧锁在原地,天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争先恐后地往下劈,配合着铁链硬生生将他搅碎成好几片,血肉模糊。
鲜血溅到他的衣角,洛宣眯起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反手持剑,手起剑落,将飞到他脚边的一只断手钉在了地上。
结果那只断手渐渐融化成黑水,又流淌回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中。
破碎的血肉缓缓重新成型,一点一点地拼回了原来的样子。
黑衣人动了动刚拼好的身体,发出一阵阵骨骼碰撞摩擦的嘎吱声,他站起身来,声含笑意:“怎么只敢用一次魔修功法?”
他盘坐在交叠的锁链上,手里把玩式地凝起一团魔气,神情恹恹:“柳时清留给你的东西用完了?那我可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一道雪白的剑锋就从后飞来刺穿了他,无声无息,正中心脏,不过眨眼间,魔气尽散,血溅青石。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到一袭白衣纷飞,还没来得及怒骂几句连一时半刻都拖不住的“猪队友”,就直直地往后栽倒在地上。
天光乍破,乌云散尽,柳时清在屋檐上逆光而立,雪白的衣袖翻飞,袭明感应到他的召唤,“铮”一声飞回他手中。
虽刚刺穿一个人的心脏,但袭明剑身未滞留一滴鲜血,剑光皎皎闪过,衬得柳时清眉目如画。
洛宣看得眼热心热,脚尖轻点,落到他身前,告状的话比轻功还快:“师尊,他欺负我。”
柳时清赶过来时又着急又担心,生怕自己像上次在丹阙学宫那样来晚一步。
他心里不快,面上就绷得紧,结果被洛宣这么一撒娇,本来饱胀着的担忧后怕生气等等情绪一下子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