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眼,连夏衍自己都惊异。
那人,像歇息在枝头的仙客,未沾染分毫红尘,清冷的好似不在人间。
他从未见过天下任何一男子美得这般倾国倾城。
一双桃花眼足以媚得人神魂颠倒。
可偏偏这双本该饱含温情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透着一股阴冷,叫人不寒而栗。
“你贩的香小爷我可受不起,如今都敢查到大内禁军头上,想是那夜雨淋得不够,早知如此,当年应该给你个痛快。”
邱茗莞尔,一手将人推开,“看来摊上人命官司是你自找的,整日喊打喊杀的,阴气重。”
“酆都的宵小还配说别人阴气重?”夏衍嘲讽道,“你是瞎了眼吗?多久没见过阳间的春水了?”
“酆都宵小又如何?你到头来不也栽在我手上。”
邱茗倚在桌旁,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阶下囚,“监察御史宇文成轩,前夜子时于凤陵台遇刺身亡,前后只有你带队巡城,怎么解释?”
“按时辰列队行军,不信可以去查名册。”
“名册只登记巡城之人,这玩意到我手上,就属你杀人证据确凿,我现在下令抹了你的脖子,陛下可绝不会说什么。”
“证据确凿?”夏衍笑出了声,“你们行书院越过大理寺审羽林军的人,是当陛下耳聋,还是当我眼瞎?”
邱茗挑眉,夏衍这副模样是他没想到的。
从前他以为,夏衍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一向感情用事,不想遇上事还会带脑子。
自己当真低估他了,遂笑说:“这点不劳你操心。”
“行书院行事不会不讲章法,若无陛下谕旨,夏将军绝不会下到这狱中来,怎么样?认还是不认,监察御史是不是你杀的?”
反复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夏衍一股怒气蹿上喉咙口,牙缝间挤出两个重复了无数遍的字。
“不、是!”
“是吗?”
邱茗表情未变,突然指尖冷光乍现,两枚断血刃打入夏衍的腹部,痛得夏衍闷哼一声,却被强行一把掰过脸。
“断血刃,”他凑到夏衍耳边轻语,如此近的距离,湿漉冰冷、夹杂着血腥的气味愈发混杂。
“夏将军听过吧,内卫的刀子可不长眼。”
夏衍当然听过。
内卫刑具,断血刃。
可谓闻者惊惧,用者胆寒。
质地两寸大小的锋利刀片,本体不大,但边刃布满楞齿钉,每刺入一寸血肉,于受刑者而言都如凌迟痛苦难忍,不仅刮骨放血,打入穴位,还能断其筋脉,致人残废。
“现在呢,考虑地如何?”
夏衍额头直冒冷汗,隔着碎发,愤然瞪着拨弄刀刃的人。
“监察御史,是不是你杀的?”
“你早有定论,何必问我?要杀要剐,随意。”
“夏将军是想和朝廷过不去?”
“你算什么东西?”夏衍低声骂道,“朝廷走狗。”
看来没必要和这人浪费时间,邱茗心里默想,于是挥了挥手。
两狱卒上前将夏衍如烂泥般被扔回牢房,脸着地的瞬间腹部血液涌出,溅了一地。
邱茗蹲下身,姿态甚是怜悯,一声叹气,“夏将军这是何苦,现在认了,兴许陛下念你御前有功,还能讨个降级流放,我劝你想清楚些吧。”
“认罪?好啊!”夏衍突然抬眼,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下邱茗的衣领。
邱茗一惊,霜寒混着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你陪我一晚,我就认。”
邱茗愤然瞪向夏衍,不甘示弱地上手挣脱,“我若肯,你敢要吗?”
可夏衍手劲又大一分,完全将他拉下来,起身贴近他的耳侧。
“帐中香的滋味,小爷我还未尝过,如何?副史大人赠我一晚?不过天狱夜里生凉,不知这草榻邱副史病弱之躯可否睡得惯?”
“茅屋陋庙,我也是住过的。”邱茗冷笑,“只是帐下生香,非皇亲贵族不可品。”
“可惜啊,你不够格。”
“你就这般娇贵?”夏衍一使劲,差点撩了邱茗的衣衫。
开松的ling kou露苍白的ji肤外露,寒风灌入,眼前人目光游移。
邱茗杀人的心都有了,用力甩开对方的手,一刀断血刃抵上夏衍脖子。
“隔夜香的滋味,我也不曾尝过,若是能讨得江淩月,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本。”
“行书院擅动大内禁军,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可未必。”
邱茗直起身,旁若无人地整理衣领,在狱卒面面相觑中离开牢房。
“夏将军,好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