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声音清脆,逐渐又临近此地。
“咔哒——”
前厅门被来人关上,屋外雨失了声音。
“人这不又回来了?”小厮满眼笑意,毫不意外他会回来。
林兆之收了伞,随手放到一旁,黑发低垂在两侧,叹声气:“如今正是风口浪尖时,江大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来我这儿,若是叫人参上一本,那可真是…”
“参我的人还在少数吗?”江霖钰浑不在意,反倒笑他:“林大人才是,在自己府邸都被一群人看着,这林府都快成奸细窝了。”
前厅烛火昏黄,与窗纸泄来的冷色融在一起。
“林府这样,江府就不这样吗?”林兆之问:“难不成陛下就这么放心江大人?”
“再怎么说来我也是宫变时救京都于水火之人,他再不放心短时间也不能做什么。”江霖钰又坐回椅上,翘起腿:“宫变距今不过几日,可陛下那些动作就叫群臣动荡。他现在能靠的人,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林兆之勾唇轻笑:“谁说陛下只能信我们了?”
江霖钰后仰头,靠在椅背上看他。
“太后掌权这些年也并非完全服众,多得是不满。贤王谋逆,败局已定。”林兆之指尖划过被打湿的衣袖,将上面褶皱抚平。
“你觉得除了陛下他们没了可投靠之人?”江霖钰不赞同:“我不这么觉得,世家相争多年,怎可能和谐?”
“是相争多年还是同气连枝?”林兆之反问。
“...”江霖钰沉默下来。
“世家表面摩擦不断,可他们世代通婚,血亲关系斩不断...谁知道他们何时会联手?”
“依你所言,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小厮向前几步,走近林兆之。
他的声音从面罩下透出,声音传入林兆之耳中,叫林兆之起了一后颈疙瘩。
林兆之后退一步,避开他:“下一步如何,天知道。”
“...我从不信鬼神。”江霖钰冷哼:“天定不了我的命,下一步是我脚定的。”
“在下佩服。”林兆之伸手撑停还在不断靠近的小厮,转头对他说“祁大人既然活着回来了,怎么又包得这样严实。”
祁元辰摘下草笠,眼盛笑意:“哥哥认出我了。”
江霖钰打个冷颤,简直没眼看这俩人。
林兆之看着他,神情不变:“祁大人佯装打扮入京,是抓到叛徒了?”
“信不是一早就该到了?哥哥还不知?”祁元辰又拽下面罩,露出下半张脸。
他脸上有处十分不起眼的刀疤,被粉盖住了。
许是面罩剐蹭,上头粉掉了些,这才显出来。
林兆之左右看看那疤,惊叹道:“祁大人还抹粉了?”
祁元辰脸瞬间垮了,他迅速回头看江霖钰一眼,回应他的是江霖钰乱看的眼神。
“...”
他又重新挤出个笑:“见哥哥自然要好好梳洗一番,怎好叫你担心。”
林兆之却抬眉问:“我何时说过担心你了?”
“我失踪那么久哥哥就没半点担心?”
“没有。”
“倒是我忘了,毕竟苏木是哥哥的人,哥哥自然知道我没身死的消息。”
林兆之收了抵他的手:“果然是你。”
“林大人手段了得,军营里有你的眼线,禁军还有你的下属。”祁元辰也没再靠近,反俯看他:“从前不知林大人手眼通天,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担当。”
“得罪之处?”笑出现在林兆之脸上,他长“嘶”一声,蹙眉想:“是祁大人在宫门前的威胁还是夜闯我林府的浪荡?”
“哥哥还真是翻脸无——”
“差不多得了。”江霖钰打断二人之间缠绵氛围:“我人还在这儿,你俩要调情等我走了再调。”
室内烛光黯淡,只依稀照出几人轮廓。
“禁军之中为何有人听你命令我不想问,想来你也不会说真话。”江霖钰环胸抱臂:“可你真就这么甘心把那令牌交给陛下?那些卫兵可是你一个个搜罗起来的。”
“有什么不甘的?”林兆之的五官一向柔和,说话时还是照常的温润,可此时烛光下的他却显出些鬼气:“壁虎断尾求生,我交兵符求信任,都是一样的道理。”
“我看未必。”祁元辰看着林兆之:“从前我觉得林大人像云鹤般高洁,如今看来你更像条蛇,保不齐就在暗处咬人一口。”
林兆之攥拳罩在唇前笑了:“祁大人被我咬过?”
这是什么话!
江霖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两人,更不可置信的是这两人表情毫无不自然之处。
祁元辰目光渐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些凶色。
这对吗?
“喂,我还在这呢...”江霖钰忍无可忍:“实在不行我退出,好叫你二位好好叙、叙、旧。”
林兆之举手投降:“我什么都没做,江大人莫冤枉了我。”
“我何时冤枉你?”江霖钰扶额缓了缓,又说:“你们俩就不能聚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必然要话里话外腻得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