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辰闻言好不无辜:“我们怎么...”
“这有什么好争辩的。”江霖钰再次打断:“闲话休提,且说正事。”
她拽住祁元辰衣服,用力拉开两人距离:“贤王入狱,林大人恩怨已了,此后的路便要同我们相反了吗?”
林兆之却看江霖钰,白色衣服在昏黄烛光下泛起丝丝冷意:“何为恩怨已了?”
江霖钰被他盯得愣怔一瞬,反应过来后又悄悄向后退了几步:“那时结盟,我为得是我官场青云路,你为得是报你老师之仇。如今贤王入狱太后倒台,你林大人又深获圣恩。这不算已了恩怨吗?”
“江大人记性真是不错。”林兆之手拂过衣服外层薄纱,他眼睛中有火光在跳动:“可江大人算错了,我的仇人不只这两人啊。”
他的眼睛落在江霖钰身上,莫名叫她感到害怕。
“仇人未除,如何算了?”
江霖钰迟疑:“你...”
她话顿在口中,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此刻竟有些说不出话了。
空气一瞬停滞,唯有火光燃动之声。
江霖钰不敢说猜到的话,站在那里,脑中只想离开。
“哥哥当真要如此吗?”祁元辰问,他目光停在林兆之身上,动都不动:“此若不成,乱臣贼子奸佞当道的罪名可要留存青史,你不怕?”
“我何时怕过?”
林兆之歪过头看祁元辰:“被人追杀到处逃窜时我没怕,刀抵在我脖上时我没怕,老师死的时候我也没怕。”他又浮出一笑:“要是怕,我早该死在雪里。”
“...”祁元辰看着他,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跃动得烛光照亮他们半张脸:“既然林大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祁元辰。”江霖钰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什么混水都敢淌。”
“江大人怕了?”
“你知你今夜说了些什么吗?此等言论若是被人听了,你还有什么活路。”江霖钰压压心神:“这事儿你敢在我面前提,是要杀我灭口吗?”
林兆之含笑看她,十分温柔:“江大人不愿帮我?想来是觉得陛下真的会允你官职无忧,不会再惦记你身后的江家了。”
江霖钰卡壳一瞬,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
那眼神实在赤裸,像能把人看穿。
她心思被林兆之一句话勾起千条,定在哪儿说不出话:“你想让我帮你篡位?你疯了!”
“江大人。”林兆之依旧笑得温温柔柔:“你我同谋,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江霖钰看看林兆之又看看一旁站在林兆之身侧的祁元辰,彻底说不出话了。
才平定乱臣就要被拉进贼窝了?
她摇摇头,还是接受无能:“恕我无能。”
“江小姐所求不过是能被真正交托信任,正大光明的开出条女官路。”林兆之缓缓道:“陛下的脾气秉性你当明白些了,他怎可能真信你。”
江霖钰犹豫了。
这还真说到江霖钰的心思点上。
可她还是做不到这个身份转变。
再怎么说,他们江家也护卫大晋边疆四十余年,她怎么会做乱臣贼子。
不行。
江霖钰坚定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谢林大人好意了。”
大厅之中没来得及被收走的夜灯被人提起,灯火照亮几人面色。
林兆之声音轻柔舒缓,带着他一贯的语调:“江大人真的甘心算了吗?那些兵,不单看令牌行事,重要的是我这个人啊。”
他眼角朱砂痣在火光下浮沉:“先太子的御灵令人人都想得到,却不知这令牌分上下两个,唯有合在一起才算完整。”
“什么御灵令?”江霖钰皱眉:“先太子事发之时我才多大,哪里知道那么多。”
“江大人不知道不要紧,只需知你能波动的人手只听令才能行事。”
“你威胁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兆之说出她方才的话:“这怎么算威胁。”
江霖钰又看向祁元辰,见他没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你真不帮我?”她对祁元辰说。
祁元辰只说:“江将军对我恩重如山。”
江霖钰面容都扭曲一瞬,强扯出个笑:“那你还...”
“人各有志。恩重如山是真,我想帮他也是真。”
“自古英雄难过情关。”江霖钰讽刺一笑:“没想到你也落了俗套。”
林兆之斜眼看过祁元辰,看他一脸正直,一只眼上还残留些疤痕。
光照出面色各异的三人。
“不对,你怎么会有先太子的亲卫令。”江霖钰终于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祁元辰:“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利落干脆,是有什么内情没告诉我吧。”
祁元辰被她拉住一只胳膊,眼睛眨眨:“我当你们敢在京都做这么件大事,已知根知底了。”
“......”江霖钰借着火光再看林兆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居然从他轮廓中看出了些相似。
有些像诸葛安。
屋外雨声阵阵,伴着清风吹得廊上纠缠的风铃叮当响。
“好,但我也有条件。”江霖钰的声音被风铃声压下,雨下得更大了。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被雨湿了鞋袜,显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