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京都的荷花飘在水面上。
林兆之一身白衣站在夜色里,也同这白莲般显得清雅脱俗。
他已经没事儿了,只是站久了还是有些累。
“你手里也没消息?”江霖钰斜倚在门框上,苦恼道:“这可怎么办,这下我真成孤家寡人了。我爹的消息没了就算了,怎么连军情都不传回来。”
林兆之被蛊虫折磨一日,现下还有些虚弱,闻言也只轻笑一声:“有什么办法,大晋内忧外患,各党派争抢不休。若是胜仗倒还好,可要是败仗...”
林兆之截住话头,没再说下去。
“天高皇帝远的,要是他们诚心瞒着不报也并无可能。”江翎珏还是觉得不对:“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又不是没吃过败仗,为何瞒而不报。”
“这谁知道。”林兆之的脸色在月下显得冷极了:“许是有奸人作乱呢。”
江霖钰嗅到些其他味道,于是追问:“你知道什么内情。”
“算不上内情。”林兆之说:“只是联想到些事情。那庄子里发现的胡人尸体全被推到楚之秋脑袋上,可就他那做派,你信是他做的吗?”
江霖钰想到先前与楚之秋短暂的相处,不由打个寒颤:“也是,他那蠢脑袋怎么可能能和胡人联系上,说是他妹妹倒也比他来得真。”
“你与楚之宝打过交道?”
“有过几面,病怏怏的连路都走不了。”江霖钰想了想又提添一句:“脑袋倒是聪明的很。”
林兆之一顿看向江霖钰。
“你既与她打过交道,可否说说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人。”林兆之垂下眼:“对她评价都是聪明,到底是个什么人才能叫贤王不惜拿胡人嫁祸...”林兆之停住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
“你还说自己不知内情。”江霖钰抓住一点就发作起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林大人仔细说说呢。”
林兆之难得惊慌,他偏过头不愿开口。
“让我猜猜,林大人这是又和自己的旧主子联络上了?”江霖钰眯起眼:“贤王给你什么好处,都互下死手了还能回头。”
林兆之这才冷冷开口:“好处谈不上,只是吊着命。”
“真乃奇观,你林大人也有被人以命相挟的时候?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江霖钰短笑一声:“祁元辰知道你又去找贤王了吗?”
“江小姐。”林兆之看她:“这是我的私事。”
“既是盟友,便不要瞒我。”江霖钰道:“贤王又在里面扮演个什么角色?”
林兆之认命般低下头回她:“贤王一党蛰伏多年等得就是太后和皇帝翻脸。当今陛下想独立之意愈发重了,太后一党又接连被重创,如此良机他怎会不用。”
“所以他为什么要用胡人来冤枉我江家?我家与他全无干系,瞎扣什么帽子。”江霖钰对这贤王没半点好感,如此一来更烦了:“我江家是什么冤大头吗?谁都要来踩一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兆之叹口气:“你江家功高盖主又和太后有亲,陛下如何不忌惮。再者你们从不站队,军里又难插眼线,王爷怕是早视你们为眼中钉了。”
江霖珏一卡,舌尖抵着后牙笑出了声:“真是好笑,我江家为大晋立下戎马功劳,没多少奖赏便罢了,到头来还要引人猜忌。”
“贤王这么做打的就是你们和祁元辰之间有嫌隙。”林兆之咋舌:“可惜他人心阴暗,见谁都阴暗。”
“听林大人此话倒是对贤王颇不认同。”江霖钰抱臂:“这倒是奇了,既不认同,又怎么回了他的阵营。”
“世间事岂能事事随心。”林兆之盯着江霖钰扬起笑:“不过在下要给江小姐句忠告。”
江霖珏听着。
“野心与良善势必要有取舍,让贤王痛下杀手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林兆之的声音轻飘飘的被风送到江霖钰耳边。
“江小姐你要为官,便叫贤王失了本布好的局。”
江霖钰不解:“我入朝为官与他又有什么关系,林大人少话里有话。”
林兆之轻微摇头:“你自小长在西疆,此次到京都的原因你比我更清楚。若你嫁给了陛下,太后与皇帝的嫌隙只会愈发深。当年东宫失火,你当真以为是普通走水吗?”
夏日清风徐徐,吹得江霖钰汗毛直立。
很快她又意识到点不对:“若说这些,那贤王更应该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毕竟这案子,是你林大人亲手牵起的。”
江霖钰顿了顿,缓声道:“贤王想杀的依旧是你,你少祸水东引。”
“若他想杀我又怎可能留我这么久。”林兆之一掸衣袖上被吹来的飞虫:“江小姐查我查的那么细致,又怎不知我的命全在王爷一念间。”
江霖钰眼睛不眨,又说:“林大人对我误解够深,我何时查过你底细。”
林兆之歪头,脸上浮出些困惑。
“你的底细被人抹得一干二净,除了能查到贤王资助你,他再查不出任何消息。”
他是谁很明显。
林兆之没接话,只笑着盯她:“现在你知道了。”
江霖钰一下子没了话讲,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也与我为官无大关系,我就算不为官也断不会嫁他。贤王真是够闲,再怎么算我也只是个小变数,他做什么害江家。”她顿了顿,骂一句:“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