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棣正色道:“长安城中,良家子节下走失,至今全无音讯,一旦传扬出去,必使万千女郎人人自危。此事非比其他,府尹为何不以为意?”
洪祎不知内情,着意好言打发他去了,答道:“国中佛教兴盛,逢三元日前后三日,不设宵禁、不闭坊门,城中百姓夜行燃灯、观灯,自五十年前已成定例,更改不得。若为一女子取消,必将激起民愤,届时无人在意是何因由。此一事下官必令有司暗中查访,万望殿下切勿为此烦扰。”
楚棣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讥讽道:“听闻府上姬妾成群,府尹镇日流连内闱,想是精力不足,对政务力不从心,才说出这混帐话。”
洪祎怪楚棣口无遮拦,心中大为不快,不觉冷声道:“国孝虽为三年,但今朝野,官员狎妓之风盛行,皆因柏婴公子所致,先帝在时,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便过了。难道殿下寻着下官这个错处,要告御状去?”
楚棣怒道:“洪府尹,你好大胆子,竟敢妄议先帝。”
“老臣不敢。”洪祎站得笔直,拱手一揖,脸却扭向别处:“殿下不日就要南下,不忙己事,却来老臣府中消遣,不争明日朝会告到御前,追根溯源起来,撕破了遮羞布,咱们都不好看。”
见他发作,不好应付,楚棣话头一转:“本王忧在将来,好意入府相劝,竟惹洪府尹不快,莫非城中良家子走失一事,府尹尽皆知晓内情?”
洪祎方才说那话,是告诉楚棣别再缠他不放,却不想这竖子言辞愈发过分。心一横,回头怒斥:“休要胡言,本府行得正坐得端,殿下但有真凭实据,只管送到御前,圣人自有裁决。”
楚棣拔剑,比到洪祎颈上:“此镇国公主剑,三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
洪祎无奈一笑:“本府深受公主大恩,公主要斩,自当引颈以待。但殿下须得知道,狸猫变不成太子。本府任京兆尹,不偏不倚,正三品上。殿下请教。”
剑越发逼近,楚棣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可是不能,正当收剑入鞘,洪祎自撞上去,在脖颈间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涌出血花。
楚棣不理,面赛铁板,目透寒光,定在那张满布饿纹的脸上:“说说吧,蓝田元府新送到府上那名姬妾。”
洪祎只是不答,冲楚棣冷笑:“襄王殿下,庭前臣工皆赞你纯良仁厚,端的是个君子,想必连日身侧阿谀奉承之徒过多,教你忘了礼法。本府长你三十几岁,入仕多年,排资论辈尚在宋蔺、王山遥以前,你虽为天家血脉,但我大晋依法治国,无比严苛,你今日持剑闯衙,剑刺本府,已犯下重罪。还不快走,莫非要逼本府依法收押你不成?”
楚棣傲然一笑:“本王十岁熟读《晋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劳府尹相教。”见洪祎始终不接话茬儿,只得说明了:“相烦府尹将那女子交与本王。”
洪祎听了,只是好笑,又恼楚棣手伸得太长,管到自家内宅。那小女子,眸清可爱,春桃拂脸,作舞时身姿曼妙,体轻欲飞,他百般威逼利诱,方从元综手里讨来,自是不肯随便与人。
妾通买卖不假,但凭他楚棣是谁,断没有霸占臣子妻妾的道理,洪祎怒从中来,扔下一句:“本府要务在身,殿下自便。”甩袖便走。
当时走出去,洪祎已有几分失悔,因想到,楚棣性情好,得罪了不要紧,只是圣人疼他,若知自己今日这般轻慢他,那就不好了。恍然摸至颈上伤痕,湿湿的,拿了主意,此事不能轻轻揭过。
楚棣脸上挂不住,捏拳追将上去,要把洪祎痛揍一顿。上玉追来拦住,附耳道:“打听清楚了,姑娘此刻就在内宅。”
洪祎一路穿花拂柳往内宅去,楚棣心里有了计较,特意等过片刻,见人的确进内宅,方跟上去。
守门小厮被上玉引到一旁闲话,楚棣趁机进门,躲躲闪闪跟了一路,直到洪祎走进一间偏院,推开门,进了屋子,门外只有一管家打扮样人守着。
楚棣躲在墙下,扔块儿石头进去,管家立时四下张望,然后又扔两回,那动静才教管家追到院外叫骂。楚棣从身后将其挟住,一把雪亮的短刀悬在颈上,“里面可是蓝田元家送来的女子?”
管家怕死,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楚棣不多问,一手刀把人劈晕,冲进院里推开门,但见一小厅,向里一间卧房,粉纱艳饰,兽炭红炉,飘出缕缕白烟,淫香扑鼻,闷得十分暖和。
循着动静进去,正见一张紫檀木桌,摆一壶热酒,两个银酒杯,茉莉嘴中塞着布团,双手被粉红缎子悬在拨布床两边,洪祎自行解开衣带,身上松松垮垮,一凑上去,便被茉莉抬腿踢开。
茉莉一袭粉红齐胸破裙,被灌了酒,头脸绯红,眼前天旋地转,尽管喉中呜呜咽咽,却咬在牙关,没哭出声。
洪祎见了,但觉别有趣味,取下她口中布团笑道:“元综奴颜卑膝,竟生下你这么个烈性子,本府喜欢。你若从我,将来有你的好日子。”越发离得近了。
楚棣闯进来,见这一幕,再顾不得,一记飞踢过去,正中背心,洪祎肥腻的身体登时重重跌在床上,一句整话说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