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这种眼神看他俩啊。

昆仑剑的寒光应当比斩缘剑凛然，不然韦曦薇也不会瞬间就噤了声。

简繁之与秦洙则对视，场面有些凝滞，气氛不太美妙。

韦曦薇语出惊人：“无情道人也能找道侣？”

简繁之：“……”

他缓缓低头，轻飘飘地看着韦曦薇。

韦曦薇拍拍裳裙哼的一声站起：“既然不是，干嘛她一副绿了你还亏欠的表情，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呢。”

秦洙则和项脊轩不约而同偏开脸，假装听而不闻。

简繁之打断她乱七八糟的话，抱着手臂：“这是谁的召忆？”

韦曦薇俏丽地拉出一个笑容，走到简繁之背后，推着他走。

“这里是岱舆，所以应该是我和阿兄的。”

简繁之：“你要推我去哪？”

“我带你逛下岱舆嘛，干嘛，本小姐领头你不愿意？”

简繁之干脆快步走到前面，后边三个人不疾不徐地跟上他。

人多的时候项脊轩不常说话，秦洙则可能也因为什么没有开口，四周只有简繁之同韦曦薇交谈的声音。

“你兄长呢？”

“你等下就会见到了，快快快，就在前边。”

回到家乡的韦曦薇看起来很开心，嘴角明艳地扬起，要拉简繁之的手去药房。

简繁之条件反射抬手躲开，与韦曦薇对视。

大小姐立刻就生气了：“干嘛扯一下袖子委屈你了到时候你哭着求本小姐，我也不会理你的！”

真是……令人头疼。

房间内弥散着草药味，紫炉正炼着丹药，升起细如丝的白烟。

“鱼伯，我把人带来了。”

简繁之警惕欲握刀，被项脊轩制止。

“无事。”

名为鱼伯的医仙从屏风后走出，应该是生了什么病，整个脊背隆得高高的，竹杖一敲一敲地走近。

鱼伯慈爱地握着项脊轩的手：“喝喝，好多了啊。”

他抬头努力想看清简繁之：“哎呦，我视力不好，就是这个小伙子吧，来，低下身子让伯伯看看，好孩子。”

简繁之有些别扭，恭敬地俯身，而鱼伯只是观察了他的瞳孔，一下皱起眉头严肃起来。

“跟我去里面吧。”

秦洙则忧心地看了一眼简繁之，抬手想留住他，或是解释什么，终究还是放下了，什么也没说。

韦曦薇对秦洙则莫名有敌意：“干嘛，还想干预人家疗伤不成？”

“我…没有。”

项脊轩往里面看了一眼，坐在方凳上等简繁之出来。

鱼伯看着身子不大利索，找起药材来却飞快，他丝毫不怕浪费般把一切天材地宝都给简繁之熬药，灵力化为紫炉之下的煟火，令人舒服的气味即刻沁入肌骨

“孩子，方便跟伯伯说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他想问什么？

简繁之挑挑拣拣，只说了不用隐瞒无伤大雅的部分。

“曾被血枝，雾都赤晶剑，海妖蚀液所伤。”

鱼伯一边轻轻用一个菱木槌敲打简繁之膝盖骨，一边在他身体被疾速升腾的痛意侵吞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股脑将熬好的灵药灌入他喉中，没有给他咳嗽的机会。

简繁之略显困惑地看着鱼伯，他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

“你这小娃儿疑心比你亏空的身子还重，你体内那样多暗疮，灵力郁结无法化开，都不知道怎么把它流泻到体外…你不想活了啊？”

简繁之只好低头受这位长者的教训。

“海妖的毒不知你怎么化解的，搞成这样治标不治本！现在你暗伤太多，我也只是强压在你身体一处，到阴雨天减轻些疼痛，唉，韦曦薇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听老夫一言，别再用输灵方了。”

鱼伯睁开他一直眯着的眼，竟浑圆如一颗明珠，如镜彩般照耀洗涤被注视的人。

在这个问题上，简繁之绝不会退让。

“我愿为之九死而无悔。”

鱼伯恨铁不成钢地用竹杖敲他：“就算你与那炉鼎契合度高，他能为你修补残元，延缓输灵方反噬又如何？“

“跟那种人纠缠在一起，你因果线逐渐崩断，修的是无情道罢？虽不知你为何道未毁，但这样下去，谁也落不得好处，无论是你还是那个炉鼎。”

“你啊你！本以为裴空憬看好的首徒虽不至于很聪颖，却也不该像你这般愚笨！”

原来是与掌门有交情，才会这样关照他。

这处召忆好像有些不同，就像……是真的机渊界外一样。

“是，弟子愚钝深陷其中，可否告知如何破局？”

鱼伯无可奈何地从木屉中拿出一捧芗莎草，放在简繁之掌心，缓缓闭上怒目圆睁的眼。

“给你的炉鼎服下，唉，他会维续原状不需要你续命，但你不能再同他有纠葛。”

简繁之默默收好，思绪与情愫缠绞于识海，任凭双手怎样牵拉也扯不开。

“如若你再这样，只恐怕不是时日无多，就是灵尽人亡。而你变成一个凡人失去洗髓而来的仙体为轻，因果缘断与世间再无瓜葛也不重，怕只怕天道罚惩，因果倒置，到时候翻覆三界的业火，当由谁来担？”

让师父一个人维续仙体留存在凡尘境内吗？从此与他分隔两地再不相见吗？

那简繁之愿遭天谴，做阿鼻地狱的恶魔，强续因果，勾他不染世俗的师尊，一同向极乐。

倘若您是我的劫，那我愿为您，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