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用勺子送了一口进去,顿时被那弥散在味蕾的东西摄住了心魂,一股淡淡的甜香自舌口滑入神躯的虚无,却能让神久久不能回神。
“好甜。”
他弯了弯嘴角,突然仰头看着这片虚无空间,好无趣啊。
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挣脱出来,却被这具身体死死地封住了。
……
一开始这些东西似乎还能维持一会儿精神力,斩也每天给他带东西进来。
慢慢地,他来的次数变成了两日,三日,四日……
祇也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直到斩给他送吃的时候,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来自斩衣服上如针尖大小的血渍。
血的味道会在神像里被无限放大,这是神对于不该带进神像的污秽之物的感知。
即使……这是小斩的血!
他把面包放进嘴里,却丝毫品尝不出面包的香甜,感觉自己在茹毛饮血。
在斩走后,他又一一将那些“香甜”的面包吐了出来,就着斩血味道咽下的东西,祇做不到。
*
“斩大人好!”
“斩……斩大人,您回来了,您想吃什么,我们这就去给您做!”
这就是这些守祠人看到的景象,斩一身血污地回来,每一次都能将附近,甚至更远的灾厄摆平。
他们说,斩是成了神托,是祇通了神力让他去摆平那些灾厄的。
渐渐的,斩大人在圣宗祠的威严逐渐树立了起来。
而这些守祠人似乎也开始惧怕这位“神托”。
不过斩还是一如既往地遵循着自己的做事规则,“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他们实在不明白,祇现在应该不用他亲自去照顾,而他,既然肩负了祇赋予的责任,为何要再亲自去做这些琐事。
刚到厨房,就有收祠人过来恭敬道:“斩大人,这是乡民送给您的鸡还有一车子的玉米。”
斩本来就心烦,看见那一筐的鸡,还有摆放在角落的一车玉米,手指勾了一条无形的红线把那鸡放出来去啄那玉米。
守祠人惊呆了,“这……”
……
笃——笃——
强劲有力的手握着菜刀,正以最慢的速度把砧板上的蘑菇切开,而刀切的人并不是很走心,就连那蘑菇一边切一边往地上倒都没有注意到。
仿佛形神分离。
半晌,菜刀被他扔到了砧板上,而斩整个人崩溃地撑着那台面,低头痛苦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大人一样把他们全部杀掉,为什么像这蘑菇一样冒不完!”他攥紧拳头,重重地朝那桌面敲了一下。
“如果把他们全部杀掉,大人就不会再冒险,再受伤了……”
在大人休养的这段日子,他只要一发现,或者打听到有灾厄,便会立刻前往,他不知道自己身体原来有这股力量,能杀掉他们。
而自己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只是,那些灾厄像是跟他作对似的,总是一波有一波地出现,仿佛某个地方出现了什么问题。
“因为自己不是神吗?这城里的神应该,也只有大人他一个,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他心中唯一不可替代的神。”
……
“带了什么?”段安在小斩张开臂膀拥抱他之前,就先抓住了他手里的盒子。
在斩踏进神像的时候,段安就闻到了一股更大更血腥的气味,今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饿了吗?”斩温柔如常地问。进来这里,他从来是微笑的,丝毫没有打算拂了他的雅兴。
是怕他不高兴?
“我不会饿。”段安说道,“但是我很高兴你能来。”
这一次,他大概有十天没来了吧。虽然不来也没关系,段安不由得担心他来。自己倒是瘦了不少,应该也没怎么吃东西。
“对不起,这段时间有点忙,我……”
“一起吃吧。”他盘腿坐于虚无,看着斩一如既往温柔的动作,心不忍地摸上了他的脸。
“很辛苦吧?”祇长睫低垂,看着斩的眼眸含光。
他却狠狠地摇头,半跪的姿势如虔诚的信徒侍奉着他最爱的神明。
只是他蓦然注视到了大人脖颈处崩开的伤口。
手边的动作停止,他立刻抚上了大人的脖颈,惊诧道:“怎么回事?”
祇的目光温柔缱绻,眉眼半弯,把这伤口视作无物,“我都不紧张的东西,不用担心。”
人会有到尽头的那一天,神也是。只是若是他消失了,世间真的有人会为他伤心吗?
他夹了一块蘑菇,看向神像之外,“这祠堂真是越来越冷情了。”
好像一天也见不到几个人。
“已经没人来宗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