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上那些书都发霉了,该晒晒了。”
“金鱼没鱼食了,我想喂……”
……
六年后。
叮铃铃——
见没动静,段安又勾了一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
“速度越来越慢了啊。”
没过一会儿,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出现推开门出现,手里端着梨汤,不轻不重地往段安桌上搁,高大的阴影之下满满的压迫感。
段安心虚:“……”
山上泉水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取的,这一壶水,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给他送完,斩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哎……”段安纤细的玉瓷手停留半空,话也弥散在虚无,仿若与空气对话。
“脾气真是见长了,不是说话自己要什么,他都会给的吗……”
……
斩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已经不用凳子轻而易举地把那铃铛给剪断,再随手塞进了枕头底下。
“看你还怎么响!”
他被子盖过脑袋,仿佛有后遗症似地捂住耳朵,满心的不爽快如火焰般跳动,脑子里数一数次数,“十八次!今天十八次了,他故意的吧!!!”
接着他又憋屈地小声:“明明知道今天我十八岁生辰……”
隔壁的祇想勾动铃铛的时候,只拽出了一根断着的红线。这根红线一连就是六年,现在已经发毛褪色了。
祇现在叹气越来越多了,心里好像多了一个总要挂念的人。
“哎,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哄!”他径直走去敲隔壁的门。
叩叩——
门内不答应。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回神像去了。”段安故意激道。
斩还是不答应。
“回就回吧,回了省心多了。”斩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这些年来,大人一直都跟他说,有事当面吐槽,不要憋着。
祇无奈笑笑,“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不过……这扇门又关不住他。
于是,片刻后,祇就坐在了斩的旁边,在斩毫无知觉的时候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来。
斩感受了什么后背霎时僵直,整个人紧绷,摸着自己感受不到的心跳,紧张万分。
大……大人进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斩也不打算理他,侧着身子假装睡着了。
他侧,段安也侧,悠悠开口:“还生气呢?”
他知道斩装睡,便又接了一句:“那我今晚就在这闭眼好了。”
斩终于憋到不行,一个转身,漆黑中与那具笑脸恐怖面具对上,怒了狂喷:“不合礼数,万一被守祠人看到,我……我不就完了!”
这是好意提醒祇要与他人拉开距离,即使是自己也不行。
但祇没有在意,反而一如既往平静:“没关系,他们看不到我。”
“……”这……这是……大人在为自己破礼数?
斩又顿时没声了,只是在黑暗中看着那具面具,怒气也逐渐消失。
他常常在想,没有一刻不想,面具之下会是什么样的面孔,为什么别人都说,看了他的眼睛会死,光是面具,他都觉得大人温柔似水了。
也不是什么老爷。
算了,今日生辰不过了,既然大人为了他破例了,他还有什么气可生,明日把铃铛重新挂上吧。
不知看了多久,也自觉怎么看都不够,甚至在想大人不会已经谁来了吧?神会有闭目不听耳边事的时候吗?
他轻轻挪动身子,往旁边那冰冷的身体靠近一些,随后撑起身体,一只手缓缓从被中抽出,慢慢靠近那张带着狰狞笑脸的面具。
……就看一眼,应该没问题的。
在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面具的那一刻,面具上的笑脸瞬间改变了弧度,变得凶狠、暴戾。
下一秒,祇冰冷的手如石头般拧住他的手腕。
咂——
斩刚撑着的身体翻倒归去,压在了祇冰冷的身躯之上。
相对无言数秒。
祇戏谑开口:“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句话根本没有丝毫嗔怪之意,反倒像是无奈地调戏小朋友。
“我……十八了。”斩默默开口,直勾勾地盯着面具。
面具又恢复了狰狞的笑脸,而面具之下的人脸痛苦了一下,这小子力气也太大了,自己用那么大力气拧他也不喊疼。
他只好局促道:“好,你从我身下下来好不好?”
“好。”斩小心撑开身体,坐在了大人的旁边,低着头,但脑子无比清醒。
做了错事,这下是不是会被赶走?斩不由得想。
下一秒,大人平淡开口:“穿衣服吧。”
斩一瞬间揪住大人的衣料:“别……别赶我走。”
段安一愣,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安全感吗?
“我想去市里看看。”段安说,“这么多年,你没出去过吧。”
是啊,这么多年,为了照顾大人,他从没想出去过,只是觉得待在他身边很开心,出不出去不重要。
蓦地他才意识道,大人不仅没有责怪他把他赶走,还要带他出去,整个人从床上一蹦而下,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
“……”段安不禁感叹了一句:“年轻就是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