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红雨迈进房来,孟峄阳脸上的光线一下子被遮去半边。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气息不稳,正歪着头瞧着她腰间的截云剑。
她闻见满屋的药味,皱了皱眉。她摸着桌上的衣裳,问:“你不好好养伤,这是什么意思?”
孟峄阳听见这话,认命般闭上双眼。
“我想出明月庄。”
光线里尘埃飘浮,人是听不见的。他闭着眼睛,不知想听见什么。
良久,他如意料中那样什么也没听到。一转头,孟红雨把手从衣裳上撤回去,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孟峄阳好像不意外,他追问:“我不过是个连重伤都不得你挂记的弟子,秋堂主,你当初到底为什么留我下来?”
孟红雨一把把截云剑扣在那衣裳上,道:“不行。”
“究竟为什么不行!”孟峄阳猛地站起来,把手按在她手上。他手上汗涔涔的,冷得很,他牵着孟红雨的手把剑举起来,道:“这剑,这衣裳,都是谁的?你为什么不说!”
你为什么都不说?
孟峄阳离她很近,连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他看孟红雨的眼睛,看她的鼻尖,看她的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孟红雨脸上看见什么。
而他什么都没看见。
孟红雨一手甩开他,他直接被摔在椅子上。截云剑摔在他身上,又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说了不行,”孟红雨侧对着他,“别让我重复。”
他看着那剑鞘上镶嵌翡翠的凹槽,仔细瞧了瞧那仅剩的一颗翡翠。是好玉石,绿得纯粹,一丝杂质都没有。很久以前,他父母健在的时候,也得了一块好翡翠,给他做了块玉佩。可他出门游山玩水,不小心将它打碎了。
这么好的翡翠碎了,当然是舍不得了。
他瞧着那颗翡翠,又哭又笑,道:“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姓名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叫那个死人的姓名?”
孟峄阳猛地被拎着领口按在椅子上。他咳了好几声,直咳出血沫子来。
孟红雨动怒了,他觉得痛快。真奇怪,不久前他还替她挡剑,心甘情愿地言听计从。
“孟华风早死了,死透了,你最清楚,是不是?”孟峄阳越说越痛快,“你为他报仇,报不了仇,就找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骗着玩儿,孟华风有葛茵,你对孟华风存了什么心思,你敢不敢说?”
内劲猛地爆发,桌椅接连全被震碎,茶盏棋盘滚了一地,孟红雨直把他按在地上,破碎的木屑刺进他肩背,震得他吐出好几口血。
有弟子听见动静,从远处探着头便要过来。孟红雨一声怒喝:“退下!”
孟峄阳口中含血,笑道:“你怕什么?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么?”
孟红雨单手猛掐他下颚,迫得他连呕出一大汪血。他才喘过点气,就听到孟红雨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他的泪和血一起淌下来,“你说,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