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有卫兵从门里面出来,然后从队伍中领走一些人。
起初,林雪奴并不懂这些人是被带去了哪里。直到有一次,一个商人偷偷塞给卫兵一些碎银子,恰好被她给瞅见了。
稍微想了想,林雪奴参透了其中的原因。
想来,这是一些商人串通卫兵暗地里玩起了小把戏。
于商旅而言,早些进城确是能更早地开展买卖。不然等排到了天黑才进去,街上的人早都回家了,平白耽搁了时候,他们那些辛苦运来的尖货卖给谁人去呢?
讨口营生确是不易,林雪奴了然其中的艰辛。但即便有着各色理由,林雪奴仍是不认同这般做法。这样肆意改变队伍顺序,对队伍里面其他按照规矩排队的人而言是极不公平的。
如果此地是扬州城,她林雪奴定是要站出来,揭露他们见不得光的勾当,为众乡亲鸣不平、道冤屈。
可现下到了长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真的不想给赵绯平添麻烦。尤其,那个人早前还曾说过‘祸从口出’这样的话。
路见不平,却无法拔刀相助。只能干瞪着眼,眼睁睁地看着“不平之事”一件又一件地发生。
林雪奴的倔脾气上来了,嘟起嘴,她独自生起闷气来。
素心见她脸色不佳,问她怎的了?林雪奴起初摇头不言,后面抵不过素心一直问,就扯瞎话,说到了人多的地方心慌,过会儿就好了。
赵绯从旁看那主仆二人,也没说什么。
一颗藤球从门里滚了过来,到了赵绯的脚边驻下。球上沾了些尘土,把他的靴面弄脏了。
一个六七岁大小的男娃儿紧随其后,小跑到了众人近前。
扭着手抬眼看赵绯,小孩指了指地上的那颗球,却不敢同赵绯讲话。
从衣着打扮看,这个孩子的家境不甚良好。身上穿的小衣裳、小裤子上面打了不少补丁。
虽是如此,但小孩的脸上、手上,连同衣裳都很是干净。足见,家里人将他照顾得很好。
把缰绳递给哲别,赵绯弯腰拾起藤球来。
主动走到小孩面前,他问:“是你的?”
赵绯不苟言笑又很高大,看上去怪吓人的。
那小孩许是害怕了,不敢应话,连头也不敢抬了。
蹲下身来,赵绯把球举到小孩眼前。
对他说:“若是你的,便拿回去。如若不是,一会只好交给那些卫兵了。”
小孩闻言,忙不迭地把球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而后撒腿就往门里跑,跑出去十几米之外,才回头道了声“谢谢”。然后一溜烟没了影。
“嗨,这是哪来的野小子?”哲别笑道。
青隼接道:“还行,知道称谢,不算太野。”
其余人也跟着他二人说说笑笑。
林雪奴的注意力全在赵绯那。刚才那件小事过后,她也不生闷气了。想说,这个人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听说他府上还有一位赵家的嫡女,不知是不是因为同这个嫡女相依为命的原因,他似乎对小孩子很是喜爱?
以后的日子,确是要想想办法,需得和那位赵家小姐好好相处才是了。
队伍正常向前行进,很快就轮到了赵绯一众。
取来郭优民的亲笔信函,赵绯欲前往门内的办理进城文牒。二狗道,这些小事交给他办即可,何须姑爷亲自前往。
赵绯寻了个理由,说他熟悉手续,办起来更快一些。实则,他是想借此藏匿行踪,好不被人发现他回了长安。
于是二狗与其他人继续留在队伍中,赵绯前往翁城办理手续。
进入门内,赵绯前方还有五个人在排队。
要按照次序,一个个地接受盘问。说清楚进城的目的和人员的来处、身份、数量等等。如此,方能到卫兵队长那里,让他用印章在进城的文牒上落印。
如此,这队人马才有了进城的资格。
等待的空隙,赵绯再次看到了刚才的那个小孩。他一个人乖乖地在墙根下玩弄着那颗藤球,旁边有一扇关着的小门。
那是在墙体里修葺的小房间,应是卫兵们的仓库或是什么用途。
看了会,就轮到赵绯办理手续了。
他递交了提前准备好的信件。临行前,赵绯专门拖郭优民帮忙,将几人的身份隐作郭府的亲眷。按照信上的内容,赵绯回答询问。
说回林雪奴那边。
赵绯走了一会儿的功夫,队伍前头有吵闹的声音传来。
林雪奴等人寻声望去,就见门里一个将领模样的男人揪着方才玩球的那个小孩,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出到门外,那将领破口大骂道:“哪来的丧门星?没规没矩的!谁是这丧门星的爹娘?嗯?给老子滚出来!杀千刀的,生出这么个没教养、没礼数的丧门星。公然将球踢到老子身上,老子可是朝廷命官!袭击官员,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