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入夜了,大队在官道旁夜宿。
起灶点火,烧水做饭。
林家随行的厨子干活利索,手艺精湛,没多会做好了三菜一汤。
家乡饭菜特殊的香味儿一出来,便令人倍感欣喜。
淡淡的、却令人感到无比熟悉香气,混合在晚风里,飘到很远很远,方才散去。
恰如那些羁旅之人浅浅的乡愁。
大家伙帮着老婆子们一起准备,也就是搭手的功夫,饭菜盛好了,餐具也齐备。
于是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开始用饭。
称赞厨子的手艺之余,都道今日的野菜汤味道有些奇特。
厨子解释道,小姐给了些药材,吩咐和野菜一并煮了。
林雪奴接过话来,解释说连日舟车劳顿很是辛苦。故而选了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以药辅膳,帮大家去去内火。
众人闻言,不容有疑。都说林雪奴心细体贴。
用过饭后,赵绯独自离开。
每晚睡前,他都会消失一阵。
青隼说这是他的习惯,从军的时候便是如此。
每每露宿野外,赵绯都会格外留意周围的环境。
睡前好生探查,谨防有敌人在暗中埋伏。
所以尚在军队的时候,执行起任务来,谁都愿意和将军分到一起去,他会把新兵和老兵都经管得很好。
二狗佩服说,怪不得咱家姑爷能当大将军!
相处一些时日下来,二狗是打心眼里敬佩赵绯。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他的一身本领。
于是,他请青隼和哲别多讲一讲他们从军时候的事。
青隼也不卖关子,一连串讲了好些。
话说有一年,赵绯奉命领着一队死囚押送军粮。
谁知敌人狡诈,竟派出一队骑兵从大军后方包抄。
两队人马不期而遇。狭路相逢,短兵相接。
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战法,抑或是单兵实力,敌我双方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这要是换了旁人带队,这队人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敌人战马的铁蹄之下逃离。大军的粮草也必然是要遭了殃的。
可偏偏带队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赵绯。
他硬是领着几百死囚,把敌人的骑兵精锐给打跑了。守住了粮食不说,幸存下来的死囚因护粮杀敌有功,还被特赦减刑,免去了死罪。
“当时的战况好不激烈,据说双方都杀红了眼。那些活下来的死囚,各个一身血衣。这事都成了北方军中的传说了呀。”青隼自豪道。
听了故事的结果,众人无不呼出一大口气来。
啧啧称奇,大伙都沉浸在故事里。
“当真是惊心动魄。”林雪奴也小声道。
她没注意膝上摊着的书,已是好久没翻页了。
“还有,还有。你们可知,那天杀的辛守财是如何伏法的吗?”哲别也兴冲冲地加入到了讲故事的行列。
“快说,快说。”素心拍手道。
其他人也催他快讲。
哲别清嗓,叙道:那日大人与张大哥快马回宁安,路上先是到徐州接上了高大人与邢捕头。
待到了宁安,大人让另外三人暗中将百姓们聚集到一起,待到天明,见机行事。
入了夜,大人潜入了辛守财的大帐。
第二天天亮,那狗太守的两个亲信进到帐里来。
一个是来伺候他洗漱,另一个则是来给他送早点。
怎知,那俩人进了帐,竟见大人端坐在主位之上。
而狗太守的一颗狗头,就摆在大人面前的案上。
那颗头流了好些的血,沿着案面一路流下来,蔓到帐中央。狗太守的尸身还横在那。
这俩人简直是被吓破了胆。
扔掉洗脸的铜盆和饭菜,两人夺命似地冲出帐外。
“‘杀人啦!杀人啦!’那俩狗腿子喊得那叫一个凄惨呐。连屠夫刀下待宰的猪羔子,都没有他俩弄出的响声大。哈哈哈。”哲别一回想起那日的光景,不禁拍腿大笑。
而后,营地里霎时间就乱了套了。
待他二人喊了好守军,提刀重新杀了回来。
大人居然还坐在主位上,纹丝未动。其实啊,大人根本不把他们那些草包放在眼里。
那两个狗腿子以为人多势众,胜券在握。于是带头和大人动起手来。
谁晓得,十几招过后,挨个被大人给宰了。
其他守军见状,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于是大人提着狗太守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出了大帐。
大帐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敢出面阻拦大人。
这时候,高大人等三人带领宁安的百姓们也赶来了。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来了!各个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什么锄头、镰刀、搞头、耙子、棍子、石头,拿什么的都有。陶郎中提着称药材的小秤就来了,嗨呀,把那老爷子给气的呀!
高大人带头喊道,“今天,谁要是敢动赵大人一根手指头,宁安上下就同他拼个你死我活!誓死保护赵大人!”
在他的带领下,百姓们无不应和。
“对!你死我活!誓死保护赵大人!”
几万人上前围住大人,把他护在中心。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了!
徐州守军全傻了,谁也没有见过这等阵仗啊。
大人示意众百姓稍安勿躁,他来到营地正中,当着徐州守军与宁安百姓,痛陈是非,细数狗太守的庄庄罪状。劝戒徐州守军弃暗投明,不要再执迷不悟。倘若迷途知返,则既往不咎。不然,如有违抗者,就地正法!下场就和那狗太守一样!
一番话下来,在宁安百姓的欢呼声中,徐州府守军尽降也。
“姑爷真厉害!太神了!”二狗不住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