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侯依附于诚王,而诚王手握重兵,镇守东北边境抗衡鲜卑。其实力、势力,于朝中不可不谓之庞大。别说一个林家,就算是十个林家外加十个郭家,都得罪不起这等权贵巨擘。一般的人家,更是自不必谈了。
思虑一转,郭优民心道,还真别说,现下朝中势头正猛,能与诚王较一较高低之人,那赵绯确是当真的算得上一号人物。
“其实,林某是这么想的。”见郭优民不再插话,林牧清擦了擦汗,继续道:“这次借粮,也算是赵绯欠我林家一个人情。林某打算将雪奴之事,向他和盘托出。恳请他将雪奴迎娶过门,哪怕是做个小妾也好。这样可以避过薛世子的缠弄及宫中选秀的文谍。等风头过后,他二人若是相处融洽,便也罢了。如若他嫌弃丫头乃是商家出身,或者不满丫头沉迷读书,便让他将丫头休了,归还我林府。到时候林某便为我那可怜的丫头找个上门女婿,保我那丫头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畅游书海。”
话说到最后,林牧清眼中闪烁晶莹,他抬起袖子忙擦了擦。
同是天涯老父心,郭优民也是动容,“难得林兄为雪奴思虑甚多了。雪奴这样的好孩子,能给他赵绯做妾,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林牧清说:“唉,林某能为我那丫头做的,也只是这般有限了。不过林某倒是想问问郭兄,关于赵绯的那些传闻,孰真孰假?赵家满门抄斩之事,可是因他而起?”
郭优民捋须,视线逐渐飘远。
说:“我郭家与长安赵家乃是世交,赵绯的一些事情,郭某倒是确有知道一些。他赵绯乃是已故赵光旭将军的一个庶子,虽面容生来俊俏,奈何生母出身太差。这对母子是在赵绯四岁那年,才到长安投奔赵将军的。无依无靠,无权无势,母子二人自是在赵家备受排挤。其母在赵绯十二岁那年亡了,他便主动出府,独自一人跑到北方边境去参军。从军五年,屡次参与大战,均获战功。十七岁那年,更是以中少郎将之名,只引五百骑兵,便大破匈奴三万大军,一时在北方军中那是名声大噪,风头无二。皇帝甚喜,召其归还长安,入宫领赏。见了圣上,便更得赏识,圣上钦赐‘飞天神将’名号,至此赵绯名动长安,天下闻名。其后归于北方军中,继续领兵抗击匈奴。又过了两年,上元节那天,魏王欲起兵谋反,却被圣上先发制人,斩于闹市。而赵家因背地里助力魏王谋反,落得个满门被诛的下场。只有赵绯与赵家年岁最小的嫡女,得以幸存。其后赵绯辞去军中官职回到长安,在朝中谋了个官职,如此一步步成了圣上身边最受宠的弄臣。算算年头,赵绯比雪奴大上八岁,今年应是二十有二的年岁了。据说其至今仍是孤身一人,未有婚配。这,便是郭某所知,关于赵绯生平之全部了。至于皇榜所言,赵家受魏王谋逆所累,乃是因赵绯大义灭亲,向圣上检举了自己的亲爹和几位哥哥,这事的真假,郭某却是不知了。你也知道的,圣上的心思自来多变,没有人可以看得清楚明白。皇榜上面所表的是真,还是假,怕是只有圣上和当年的亲历者知晓了。”
林牧清面露了然,说:“如此听来,赵绯确实身怀将帅之才,不负圣上御赐他‘飞天神将’之名。不过想来可惜,他之命数,也算是因为赵家出了这等事才被陡然改变了。否则十七岁便名扬天下,此等青年才俊,又身负战功赫赫,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顿了顿,林牧清继续道:“只可惜,赵家的往事,竟连郭兄都不知道其中琐细,怕是其他人,更难知晓其中原委了。倘若当年的告密者当真乃是赵绯,林某可不放心将丫头许给一个寡情绝义之人。”
郭优民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郭某倒是有个主意,我等不妨留个后手。”
“哦?”林牧清赶紧凑上前去。
二人耳语几句,林牧清面色缓和不少,不停称谢。
“只是这事,不知弟妹她会否同意呢?”
“如今这等危机形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林牧清的额上又生出汗来。
郭优民没继续往下深说什么,只默默地担心起林老爷未来几日的处境来。
第二日快到晌午时候,林牧清便将赵绯与青隼请至大堂。二人到了大堂,发现郭优民也在。
赵绯心知,今日林牧清会对筹借粮食之事给予答复了。
几人坐定,又是寒暄几句。
然而几句话的功夫,赵绯便观察到,林牧清与郭优民的神色都稍稍有异。他也不去点破,只等着那二人先开口。
只见林牧清面色微红,张口道:“林某不才,让赵大人久等了。”
“林老爷客气了。筹借粮食乃是大事,自是需要时候考虑。只是不知,林老爷考虑得如何?灾情紧急,还望林老爷早下决定。”
林牧清闻言,面上更添惭愧。几万灾民处于饥饿愁苦之中,而他却一门心思想着自己闺女嫁娶之事。
道:“林某与林氏粮行,皆听赵大人差遣。愿筹借粮食,助朝廷与大人治理水灾。”
“那便是极好。绯替徐州百姓先谢过林老爷。”赵绯颔首,面上难得露出一丝喜色来。
林老爷又是惭愧,一个劲地摆手。嘴上回了一大套恭敬话。
一旁的郭优民见他只是与赵绯相互客套,却死活不提林雪奴之事,直替他干着急。
想了想,郭优民插了一句,道:“牧清兄啊,你不是还有一件要事,要同赵大人商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