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叶被闻鹤雪抱着丢到李不寻怀里,闻鹤雪烦不胜烦,“你们家这孩子太闹腾,你们走了不到一月,阆月山哪个不知他天天哭,哭得好不可怜,硬要来找你们!我师父都求到我脸前让我带他来找,你们不是决战嘛,完了没有,完了赶紧回家看孩子。”
祖师爷残念似乎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向李木叶招手、
李不寻下意识抱紧了李木叶,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撇撇嘴将李木叶放下了,让他过去。
李木叶仰头看这个鬼面人,揉着眼眶想要努力看清楚,然而洇在眼前的还是隔着水雾,如眼前人一般的缥缈尘烟而已。
“你是哪个,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李木叶哽咽着边哭边问。
他不是那个小傻子了,补魂后神思清明,他记得所有往事。他爹爹在人间那边,不是冥渊这边。
“你带他们走。”祖师爷残念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用极淡极温和的口吻说,“鬼市是你爹送给你的方外之家,你知道离开的方法。”
“那你呢?”
祖师爷残念飞身一跃至冥渊黑水上,足尖点水踏浪,剑指苍穹,仙人遗世独立,衣袂翻飞,像极了一个人。
闻鹤雪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心中生出无限景仰之情,“飘飖如流风,剑转似回雪,此乃真仙人。”
李木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余哽咽。
李不寻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不容苏春稠挣脱,攥上了她的衣袖,李木叶擦干眼泪,握住了苏春稠的手,转身向出口而去。
闻鹤雪则暗道:李道友怎么突然间又勇又怂的?
他们几人刚出来,人世夜月半缺,冷风夜嚎,西风衰草,已近下一个秋日了。
闻鹤雪抚着双臂,哆哆嗦嗦暗骂这凉夜,环顾四周,更有一句咒天骂地的话。
“这是什么地方,这时代还能有这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不见人烟的地方?村刚通网?”
他边骂边从口袋里摸手机,没信号,原地举着转了几圈,还是没反应,好家伙,还没通网。
而前头那两大一小好似没事儿人一样,就他急得抓耳挠腮。
李不寻捂着脖子的手放下来,手上的血随手薅起一把草抹干净,然后发出了苍茫无限一声叹息,就这么直挺挺躺在草坡上。
苏春稠坐在他身边,李木叶一惯扑在她怀里撒娇,热泪让风吹得都凉了。
这么惬意,闻鹤雪看着他们,也没那么着急了。
无名之山,远望可见浩瀚无边的大海,海上露出一抹微白,红日潜藏在海渊之下,群山风淡淡,烟敛敛。
山杳杳,忽有一叶飘飘下,恰遮住了闻鹤雪双目,一滴秋露落于衣襟,蓝调空中正过雁。
他闻鹤雪再不济,也是上过大学的青霄观小师叔,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李道友的情绪分明不对嘛!
“你们这是怎么了?”
山下有灯有火,有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李不寻才有些明白苏春稠眼中的人间模样。沧海桑田,人世变迁,如一池春水,不为我皱,不为我留。
“爷看到了前世,但是,因果的环还是没有扣上。”李不寻心力交瘁,终于露出了疲态。
“就因为这个?”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李不寻猛地起身,揪着闻鹤雪的衣领,“你知不知道那是多重要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做了多要紧的事!”
“生什么气啊!”闻鹤雪拍他的手示意苏春稠和李木叶都看着,随后挑眉道,“听起来你的前世还有我掺合呢,那咱也算是认识了好多辈子的兄弟了,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亲近。”
李木叶脆生生插嘴,“胡说,你第一次见我爹和我就说我们是妖怪!”
这么一打岔,李不寻失笑,倒是松了手,冷哼一声,这人可真是始终如一,从没变过。
寂静有风,他们静等天明好摸着路下山,打听打听怎么到阆月山,而黑水冥渊处却没有这样的宁谧。
他们一行人离开,鬼市关闭后,黑水下的黑蛇只露出了颗脑袋,口吐人言嘲讽那一抹残念。
“你为了那只小松鼠和那无情的女人落到这步田地,今朝还要替那女人守罪渊,恐怕没料到他们走时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吧?”
李衍的残念起剑势,力劈蛇身。
“真话总是让人不高兴,虽然你不是人,也不具备人的五感。”
黑蛇盘着身躯和他讲条件,“我的主人给我的任务是让我潜伏在冥渊下,等余负冰力竭后伺机杀掉她,我没有等到那个机会,她就已经消散于天地间了。能再见到他们,我很高兴,虽然我还是要尽力杀掉他们,但他们跑了,留下一个你,我们之间的打斗没有了意义。”
“你的主人是谁?”
“是从这里跑掉的一只妖。”黑蛇示意他看那泥潭中浮出来的十二颗天妖头颅,少一只天妖的头颅。
“千年布局,不是那么容易破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