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中午来家里吃饭,好吗?”她整理着伊迪丝乱糟糟的衣领,“我会给你做肉酱千层面。我的丈夫,莱尔还在工作,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真孤单哪。”
“但我,”伊迪丝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但我已经——”
卢平夫人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说,“可那不代表你不再是他的朋友,不再是我们的朋友。”她看出伊迪丝的眼圈泛红,便坐在床边,轻轻用手指梳理着那头凌乱的黑发。
“谢谢你曾经接受过莱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你拯救了他,也拯救了我们的家,如果没有你那段时间的频繁拜访和提醒,我和莱尔都不会意识到我患病的情况。”
“你的病——”
“已经痊愈了。”卢平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些肺上的阴影已经烟消云散了。”
伊迪丝松了一口气。
她犹豫半晌,“莱姆斯还好吗?”
“不知道,”卢平夫人垂下双眼,“他会寄信回来,可我们都知道他不会细数真正的苦难……我很抱歉,伊迪丝,我很抱歉他逃脱了。”
“那不是他的错,”伊迪丝说,“是我没办法保护他。”
她终于说了出来。
她很后悔,也很愧疚。是她强迫他抛下所有顾虑和她在一起,可却没办法从那些围追堵截的记者手里保护好他。
和莱姆斯分开后,每一个单独入睡的夜晚,她总会梦到他。她很想知道他此时此刻正在什么地方,他沐浴在月光下的时候是否安全,她也想知道他偶尔是否还会想起她。
有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在梦里呢喃出的想念能够伴随风和星光来到他的身旁,至少能够找到他在哪里。不像现在,就算她想要寄信,也没有他的地址。
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和西里斯缓和了关系。
透过卢平夫人那张温和得像一张摇篮床的脸,还有那双和莱姆斯几乎一模一样的棕色眼眸,伊迪丝埋藏在心底的内疚陡然爆发,她感到喘不过气。
“我会来的,”她勉强笑起来,“等我收拾一下,中午的时候,我会过来。”
卢平夫人惊喜地搂了搂她,离开了木屋。
在这处居所里,伊迪丝感到自己被一阵暖风环抱。四周都是卢平们留下的痕迹,她身下的针织毯、窗边的纱帘、衣柜里的一件女性长袍和一件男性长袍;还有窗台上盛开的泡泡豆荚、两只带有杂乱阴影,但组合起来一个玫瑰剪影的马克杯、她的旧负重手环、一张保存得当的天文星象图和一叠整齐的魁地奇票根。
伊迪丝上前查看,发现那是迄今为止她参与过的所有的公开赛的票根。
她的目光从那盆泡泡豆荚上扫过,一颗圆润饱满的豆子顺势落下,在窗台上开出了一朵粉红色的花。
——原来他把这些东西从她的卧室转移到了这里。
但里面没有同样被他带走的小珍妮摆件。伊迪丝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四处翻找也没有找到。
或许他扔掉了。
伊迪丝的胃骤然下沉。然后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完全“忘记”莱姆斯。
沉溺在与西里斯编织出来的粉紫色梦幻世界里并没有帮助她尽快走出阴影,反而是把西里斯拉进了她的阴影里面。
她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当时在法国时,某一次留宿后的清晨,西里斯忽然变得很消沉。
她在睡梦中呢喃的名字被他听见了。
但他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而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她可能同时伤害了两个人。
第三封纸袋掉落在桌面,一封封简历雪花般飞出,落在她打包带来的昨天没有吃完的肉酱千层面旁边,伊迪丝的目光落在一个最为显眼的名字上。
帕西菲卡·普威特。
一个永远保持红发顺滑、光亮,面带雀斑的姑娘陡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没有任何犹豫,伊迪丝瞬间回神,将属于帕西菲卡的简历珍惜地放进了考虑名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