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上午十点,伊迪丝在翻倒巷的“杂七杂八”咖啡屋会见了维特尼斯。
伊迪丝本不想赴约,但维特尼斯在信里提到他三天后就会离开英国,而且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只好在回信的时候告诉他不要约在弗洛林冷饮店,至少换一个更隐蔽的地址——她可不希望再被神出鬼没的记者抓拍到令人误会的照片。
于是他们将见面的地址改到了翻倒巷。
很少有正派巫师知道“杂七杂八”咖啡屋,不仅是因为它的地址在翻倒巷深处,更因为这家咖啡屋的店面建筑又怪又隐蔽,感觉歪七扭八,隐藏在石墙后,像个洞穴。
老板是个怪里怪气的光头女巫,鼻子长得能伸进咖啡杯里。当她把两杯浑浊的咖啡摆在桌子上后,却没急着离开。
“一个加隆和一个西可。”她说。
“对不起,”伊迪丝惊诧地挑起眉毛,“两杯咖啡要这么贵?”
“只针对你们两个人。”
老板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面前两个在室内全副武装、戴着麻瓜的太阳眼镜的巫师,语气很恶劣。“或者我们可以谈谈这个问题——你们看起来很眼熟。”
“请拿去。”维特尼斯将一个加隆和一个西可放在桌上,“然后注意您的嘴巴。”
老板咧嘴一笑,安静地拿走了钱,像团阴影似的回到了柜台后。
“真抱歉,”伊迪丝厌恶地说,“我不该选在这里。”
“没问题,能见到您已经很好了。”维特尼斯说着,慢慢将上身前倾,两条鼓胀的手臂撑满桌面。他们坐在烛光流泻的微弱光芒下,他感到一阵紧张的刺痛,尽管不可能见到那不存在的珍稀蝴蝶,但此时他的胃里到像有数不清的翅膀在扇动。
伊迪丝抬眼正视他,从桌下拿出一个昂贵的魁地奇音乐盒,“生日快乐。”
维特尼斯没反应过来,他正费力让自己从她眼底的漩涡里挣脱出来,“是什么?”他昏然地说。
“生日礼物,当然了。”
她的手指在音乐盒表面轻点一下,一个骑着飞天扫帚的魁地奇运动员就凭空顶开了盒子,一边飞翔一边歌唱着“神奇的魁地奇球”。
维特尼斯看着那个音乐盒,昂贵、精巧。在他经过对角巷的魁地奇精品商店的时候,注意到这个音乐盒被放在畅销品的位置。
“非常感谢您。”他说,“我很喜欢。”
两个人默默的坐了一阵,两人都摘下了墨镜,在伊迪丝提出离开之前,维特尼斯也从桌下拿出一个扁平的包装盒。
“这是什么?”伊迪丝问。
“送您的礼物。”
“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是临别礼物。”维特尼斯说,“三天后我们就要离开英国了,继续训练、继续比赛,为下一届的欧洲杯和世界杯做准备。不知道是否还能在短时间内见到您,所以……”
“你不必这样。”
但维特尼斯很坚持:“我只是写了一些东西……以及……这是我能做的全部,请您一定收下。”
伊迪丝猜测那可能是一张明信片或贺卡之类的东西,便收了起来。
他见她收下礼物,目光愈发柔和。即便有光线打在他的眉骨之上,致使他的眼眶陷入一片黑暗,可伊迪丝还是能感受到从中迸发出的暖意。
“听说决赛的位置已经定下了。”维特尼斯说。
伊迪丝点了点头。“在法国。”她说,但更具体的位置她也不清楚,各国的魔法部总是将相关场地瞒得非常紧,只要外国观众们靠着门钥匙顺利降落就行。
维特尼斯举起咖啡杯,“祝愿你们胜利。”
“谢谢。”
两人的咖啡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个声音仿佛带给维特尼斯勇气,他猛喝一口冒着气泡的浑浊咖啡,努力开口。
“您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国家生活?”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伊迪丝沉默下来,维特尼斯看见她的脸绷紧了,手放在桌上动也不动,眼睛因不高兴而显得冷酷。他慌了神,想要弥补。
“我只是认为,假如人有机会选择自己生活的环境,不一定就会想要一直生活在一成不变的环境里。”
“没想过。”伊迪丝说,“我愿意生活在这里一辈子。”她讥诮地扬起眉毛,“假如是你,叫你放弃立陶宛的一切,来到英国生活,好么?”
维特尼斯想也不想,“我愿意。”
伊迪丝的呼吸凝滞了瞬间,几乎有些狼狈。
“你的母亲和姐妹兄弟呢?”
“他们有居住的房子,更何况,我最小的妹妹将在一年后毕业,他们会过得不错。”
“那么,戈罗多克怪兽队呢?”她有点咄咄逼人。
维特尼斯亢奋的神经终于稳定下来。见他变得冷静,伊迪丝不由松一口气。
“你得知道,英国本土的球队是不会接受外国巫师的——任何国家的球队基本都不会接受这一点。”她残忍地指出,“如果你真的要在英国生活,只能在非联盟球队和不做魁地奇运动员中二选一。”
若是他选择非联盟球队,将一辈子和正统比赛无缘;若是他选择不做魁地奇运动员……伊迪丝只会感到更加失望。
维特尼斯露出半自嘲的笑容。“我愿意用任何一切换取陪伴在您身边的机会,除了我的生命。”没等伊迪丝回答,他又说道:“但是,魁地奇就是我的生命,戈罗多克怪兽队也是。”
伊迪丝向他微笑,感觉到内心的麻木被一股暖流解开,她没有再靠在椅背上,整个身躯前倾,并因真心的快乐而全身紧绷,脸上的黄色眼睛像两道炽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