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空旷昏暗,闻希禾松懈下来,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林婉依在电话那端聊着家常,闻希禾全没听进去,倒是闹得她头疼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讲完了,闻希禾才告诉她自己要开车了,母女俩这才结束了通话。
舒唯和林翊都不是爱热闹的性格,订婚宴也一切从简,双方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就是了。
闻希禾前一天向公司请好了假,当晚直接住在了林婉依这里,第二天和他们一起去酒店。
闻希禾早早起来化妆,检查了两遍要送给林翊夫妻的礼物,最后放置在了一旁。
等父母的这段时间,闻希禾打开电脑回了邮箱的工作,林婉依正在挑选外衣,她拿着一个披肩过来,“小闪,穿哪个好点?”
闻希禾抬头看了眼,“右手边的吧。”
“好。”进门前,林婉依嘀咕,“都请假了怎么还忙啊?”
十一点钟,闻希禾将车从车库开出来,降下车窗冲屋里的两人摆摆手,“上车吧,再不走该迟到了。”
夫妻两个上车后谈论林翊订婚的事,他们都高兴这桩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婚事。
说到最后,林婉依又将视线落回在闻希禾身上。
“怎么样,新公司同事还好吗?”
“我们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闻希禾打消了林婉依的想法。
被揭穿的林小姐挂不住脸了,声音都高了几度,“我说什么了,你就和我扯办公室恋情!”
闻希禾笑笑,觉得妈妈幼稚。
车子停在酒店外,三个人拿着几个礼盒向前走,有服务生带着他们去到了包房中。
双方人见面,免不了要家常一会的。闻希禾一一打过招呼,最后走到舒唯两人身边,说着体己话。
整个过程很顺利,两家人温馨平和的吃过了饭,最后都要离开了。
闻希禾将新婚礼物交给林翊,最后衷心地祝福他,“哥,新婚快乐,和嫂子好好的。”
“嗯,知道。”林翊将东西收下。
分别时,林翊问她,“看着兴致不高,怎么了,吵架了?”他知道闻希禾听得懂。
闻希禾点头又摇头,最后被自己逗笑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很难述说。
最后,闻希禾有些艰难地和他解释,“我觉得我把很多事情都弄得很难堪。”
林翊看着她的表情,晦涩不明,早没了刚才在里面的明媚。
林翊皱眉,“他欺负你了?”
闻希禾摇摇头,“没有。”
见周围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林婉依和闻池也在寻找她的身影,闻希禾托林翊,“你别乱想了。快回去吧,周末我请你和嫂子吃饭。”
正午太阳毒辣,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闻希禾就已经浑身热气晕腾腾的了。
闻希禾将夫妻送回别墅,她也不留了。林婉依让她留下来歇会,“这么热的天你可别中暑了,反正你也请假了,在家住好了呀。”
“我那里还没收拾呢,可颂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闻希禾挥挥手,“你们快回去吧。”
路上戚许打来电话,她刚好也无聊,开着蓝牙和她多聊了一会。
没多久戚许就听出她声音不对劲,“怎么了你,蔫蔫的。”
“太热了。”
“就只是这样吗?”
“嗯。”闻希禾还是提不起精神来。
戚许试图转移话题激起她的兴趣,“你和谈屿逢怎么样了?”
结果就是这个话题让她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她彻底不想说话了,“不怎么样。”
“不是吧,又吵架啦?”
“我俩哪有那么多架可吵啊。”车开进小区,闻希禾也要挂电话了,“我停车去了,改天和你说吧,再见。”
闻希禾从停车库走回楼里,按了电梯后开始失神。
“叮”一声,电梯门开。
一层两户。她家的门前,靠门站着一个人。
两人视线相交,谈屿逢率先有了反应,他开口,“回来了。”
闻希禾不知道回应什么,他们之间几天前和现在的状态截然不同,她有点闹不清楚了。
这几天他们联系很少,谈屿逢发消息问她,买的东西怎么办。
闻希禾没回复。
他忙他的,闻希禾忙自己的。谈屿逢原定的接她去家里吃饭,也因为很多事耽搁了,最后不了了之。
他们就这样冷处理着。
两个人对立无言,闻希禾走过去指纹解锁,留了门给他。
谈屿逢并没有进来,他叫停闻希禾,“小闪。”
闻希禾有些累,换下了高跟鞋,也没正眼瞧他,“怎么了?”
“陪我走一趟吧。”他请求。
“去哪儿?”闻希禾回过头。
“去看看我舅。”
…
谈屿逢舅舅早年间查出了癌症晚期,只能是活一天算一天,没有任何办法能扭转什么。
他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家庭,膝下无子,一直以来都是将谈屿逢视如己出。谈屿逢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他就常常到舅舅那里去,时常一整个假期都在他那里度过。
所以,在查出自己的病的那一段时间,舅舅都在处理身后事。他将名下所有财产全都转移给了谈屿逢,包括自己的公司的股份。他信不得别人,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交付,只有这个当做自己亲生孩子的谈屿逢。
生病后将将一年,舅舅撒手人寰了。
他留给谈屿逢的东西太多。爱与回忆,以及世俗上要套牢住他的东西。舅舅生前的商友,合作伙伴,这些压力全都去到谈屿逢那里了。
同年,谈屿逢去法国进修,以及接管舅舅的公司。
这也是回国后,他第一次来这里见他。
墓园里只有他们两个。闻希禾被晒得似乎反应都迟钝了,她手上拿着花,谈屿逢将东西放下后,她也俯身将花放到了上面去。
他舅舅对她也很好,因为近邻也是朋友的缘故,谈屿逢有的那份闻希禾也会有,她觉得谈屿逢舅舅是很温柔很好的人。
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闻希禾也去看过他。之前清明又神采奕奕的人,现在瘦的皮包骨一般,说话也废了很多力气。
但他还是同闻希禾述说着家常话,还会说,他这样子会吓到小闪。
她和谈屿逢有着他舅舅共同的回忆。
闻希禾不想问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只静静听着谈屿逢对着墓碑说些日常,以及公司的事情。
闻希禾静站在一旁,放空眺望远方。
十几分钟过去,谈屿逢停住了。他抬头来看她,“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生我的气。”
“我一直在处理…”
“我不想听你这些生意经。”闻希禾打断他。
谈屿逢沉默了会,“那你在怪我最近没理你吗?”
闻希禾气笑了,“原来我这么不懂事的。”
“我不觉得不懂事是不好的事。”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闻希禾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的火更是噼里啪啦地响着。
“那天我打电话给你,问你在家吗,你说在家。问你是一个人吗,你也说是。”
“难道是我瞎了吗?你告诉我,那天在医院门口的不是你,你只是一个人回家了吗?”
谈屿逢听着她的话,记起了那天的事情。
她在说施楹吗?谈屿逢只觉得疑惑,她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困惑和气愤。
“你看到了吗?”谈屿逢问她。
闻希禾心渐渐冷下来,“是。”
“我没有和她一起走,那天她走她的,我走的我的,只是这样,小闪。”
“我不想听这样的解释!”闻希禾很讨厌,也恨他这一刻他根本不懂不理解自己。
“她是可以分散你注意力的人吗?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工作,因为你爸摔伤的事情不高兴,结果你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谈屿逢,和我心平气和的说出来就这么难吗?”
墓园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谈屿逢承受着她的愤怒和悲伤,到最后,闻希禾已经不想听他多说什么。
是,她最近有些昏头了。
闻希禾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
她转身离开了墓园,决绝的背影在谈屿逢视线里变得模糊。
…
在公司一个月的适应期,闻希禾决定搬家。
林婉依自然是同意的,只是觉得女儿离她有些远,通勤都不方便了。
“我先租房子住一段时间吧,周末我就回来住。”闻希禾将衣服放到行李箱里,这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她全都分装好准备带走。
“找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我哥在帮我找了。”说来闻希禾真的要感谢林翊,她要租的房子在他医院附近,这件事就拜托给他了。
收拾好的当晚,闻希禾敷着面膜工作,接到了林翊的电话,说房子找到了。
“两室一厅,离你公司非常近,十几分钟的距离。”
“这么近吗?”闻希禾有点惊讶了,“你找的好快,我自己也看了好久了,不是价格不划算,就是没有房源,你找中介了吗?”
“没,”林翊停顿了一下,“我朋友的房子,他装修之后一直没怎么住,他工作不在这面,所以房子一直空着了。”
“那你得欠人家多大人情啊。”闻希禾泄气了,“要不我还是找中介吧。”
“你不租也有别人租,更何况这房子很符合你要求,我找认识的人也有保障,你安心住就是了。”
闻希禾犹豫了一会,最后咬牙答应下来,“行,就算贵一点我也认了。什么时候能去看房?”
“我和他约了明天下午。”
“行。”闻希禾笑了,揭下面膜去洗脸,“你真是帮了我好大的忙,明天请你和你朋友吃饭!一定要空出时间啊。”
听着水流声,林翊的话被淹没了。
第二天下午,闻希禾提前去了约定的地方,并且带了两杯咖啡给他们。
林翊率先到了,他们在小区楼下的咖啡厅碰面,太阳伞下两个人对坐着,闻希禾搅着快融化了的冰块,“你朋友什么时候到?”
“再等半个小时吧,他有工作忙,和我说了会晚点到。”
“有工作你倒是早说啊,定其他时间就好了。”闻希禾怪他,也怪自己耽误人家工作了。
“没事。”林翊转着塑料杯,“他很乐意来会面。”
“收租谁不高兴。”闻希禾向后靠,懒散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卖掉这个房子?”
“你要买?”
“那也要人家同意才行啊。”闻希禾耸肩,“我确实有点想买。之前那套房子我想挂出去卖掉,买这面的房子再补点也够了,而且你说了这房子装修好还没人住过,这太完美了。”
林翊没吭声。
他们原定下午两点碰面看房,等了房主半个小时,即将两点半,闻希禾也没见到人。
因为是林翊的朋友,闻希禾不好说什么,只等着。
林翊要打电话问他还有多久到,也被闻希禾按下了,“肯定是还没忙完,忙完了你朋友就来了。你朋友应该靠谱吧,不会放人鸽子的。”
林翊这才放下了手机。
他们又等了十分钟,终于在两点四十分,闻希禾等到了房主。
他提着公文包快步走过来,因为着急以及温度的原因,额上有细密的汗。
他看到林翊和闻希禾,走到太阳伞下,冲两个人点头招呼也是抱歉,“抱歉来晚了,律所有工作,我刚刚忙完。”
闻希禾抬眸看过去,动作止住了。
随即,她将视线转向林翊,眼神询问他。
她没看错,或者理解错吧?
林翊觉得她的眼神分明是怪罪。
他清咳了一声,拉着应伽舟坐下,“你歇会,一会我们再去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