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这等小案子,亦是不多见,大部分的时间县衙里都安静的很。
虽然陆归舟自认为是个清官,可他心知肚明,自己这无非是身为朝廷命官的本分罢了,断断是配不得这万民伞的……
“橠橠……”陆归舟出言唤了一声,而后将手臂微微一扥,迫使橠白停住了欢快的脚步,待橠白转过身来,继而道:“我觉得,那万民伞并非是赠予我的。”
陆归舟并非是贪功之人,着实不想让橠白扫了兴,若等下出了门去方才发现那万民伞不是赠予自己的,橠白定是要比此时知晓失望数倍的。
虽然亲耳听了陆归舟如此言说,但橠白不信,直言道:“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这竹远县除了你还有谁配得这万民伞?”言说间,橠白的神情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自豪,又补充道:“定是给你的!”
听橠白这话,陆归舟是一阵欣慰却又有些心疼,欣慰的是自己在橠白心中竟是如此高洁高尚、地位崇高之人,心疼的是等下橠白是势必要失落了……
他瞧着橠白,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言说了……
如酥细雨已转成了牛毛细雨,落在人的头发上化作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儿。
陆归舟的头上已是氤氲而起了一层水汽,颇有几分薄雾蒙蒙之感。
可橠白一身却是干爽如初,就连那一头青丝都未染的上一颗小水珠儿。
雨丝虽细,可落在人的脸上也并未是微不可察……
蓦的,陆归舟眉心一动,他清晰的瞧见了一颗细小的水珠儿落在了橠白挺翘的小鼻头之上,却又倏然间消失不见了。
见此情形,陆归舟的心头不禁闪过一丝疑惑,按理说来,雨滴落在人面之上,干涸消失也属正常,可也没有这般迅速的啊!就好像,是被肌肤吸收了一般……
怎会如此!?
橠白言罢,只见陆归舟不语,并不知晓他心中所疑惑着甚,只当他是在谦虚,便仍旧拉起他的手来,继续前行。
心中疑惑,面上呆愣,陆归舟就这般被橠白拉着走了。
丁蓬一路跟随。
转瞬间,三人已是出了县衙的大门。
李虎已在门外守了半晌,见几人出来,忙迎了上去。
甫一踏出门来,天气骤然转晴。
和煦的阳光洒在门前的青石板上,雨后的微风拂过,一派的春意盎然之景。
县衙门前,早已聚集了数百名百姓,男女老少皆有,神情上是清一色的喜悦与感激。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手持香烛,一派虔诚的模样站在了伞下。
老者身旁是孔禄等竹远县中颇为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那把众望所归的万民伞,则是由老者身旁的孔禄持拿着。
那伞甚是巨大,伞面绣的是祥云瑞兽,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伞骨上系满了写有百姓名字的红绸子,微风一拂,便轻轻摇曳着。
伞下老者见陆归舟与橠白三人自县衙之中走了出来,当即上前行了一礼,而后言辞恳切道:“今日,咱们这一行人是为胡堂主请命,求陆大人为他盖庙立祠,以表功德。”
橠白一听这话,登时瞠目结舌,星子般的眼眸之中满是惊骇,心中的难以置信之感瞬间便卷起了滔天巨浪,她骇然道:“你们说给谁盖庙?”
那老者见她惊骇,慈祥一笑,继而回答道:“济世堂的胡堂主。”
陆归舟心中的惊骇倒是不及橠白那般,方才他被橠白拉着手一路疾行之时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一二分,凭借自己此时那些微不足道的作为,哪里够得上一把万民伞的?若是如此大的功德,可不就是那解了竹远县瘟疫之困,又悬壶济世且救苦救难的胡乩嘛?
虽是猜到了一二分,可亲耳听到之时,陆归舟的心情仍是不可抑制的沉到了谷底,身为朝廷命官,没有一人不想得这万民伞,但这对于陆归舟来说绝非是最为主要的原因,而是因着橠白,他发自肺腑的讨厌那胡乩,饶是自陆归舟看来那胡乩并未有甚的动作,他仍是不可抑制的视他为情敌,试问哪个男人会愿意瞧见自己的情敌如此受人爱戴的?
橠白已是气愤不已,忍不住气鼓鼓道:“他做了甚的好事,配得上这把万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