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持盈深深提起一口气,她眼眸明亮,语气中似乎蕴含了什么:“青六跟上黎慈了吗?”
屋内又是一声响动,青四旁边多了一人,正是青六:“黎慈言‘吾折于户部员外郎之手’、‘经钰亦知’。”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位暗卫半跪在地上,始终挺直背脊,等候命令。
片刻后,女子冷静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我知道了。”
暗卫隐身藏匿,皇后独坐椅中。
她盯着案上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她提笔落下墨痕。
第一字便是卞,第二字是烨。
这件事从卞烨开始,卞烨被设计,于巷中放野狗数只,欲害他陷入危难,但却被卞炜顶替受害。
她出宫回家查看情况,恰好在家中小住。
她落下第三个字,第三个字是崔,崔珞珠的崔。
她在“偶然间”听见“崔珞珠”那番摧心剖肝的言论,致使怒极攻心,母女离心。她回宫养病,不问政事,为幕后之人提供了绝佳的布局时机。
后来崔珞珠生病,她再度出宫,那时已至月初,刚好幕后之人可以问罪黎慈。
恰好,没人知道黎慈是她的人,所以悄无声息就被人拔去。
她受晏端挑拨,疑心病发作,换掉了经钰。
然经钰被害,无法再重归户部。
幕后之人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看着纸上墨痕,卞持盈抿紧唇瓣。
因她多心多疑,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被幕后之人重击,元气大伤。
户部是块香饽饽。
可她一下就损失了两颗棋子。
黎慈流放,经钰身亡。
这都是因为她多疑造成的。
她在听见“崔珞珠”说的那番话时,就该马上与她当面对峙,而不是一个人黯然神伤、郁郁寡欢,导致错过异动。
她因多疑,未曾告诉心腹黎慈是她的人,失去了挽救斡旋的机会。
她因多疑,亲手拔掉了自己的棋子,令经钰身亡,户部几乎无人可用。
她闭上眼,执笔的手缓缓收紧。
这样的错,她决不会再犯。
贤妃办的赏花宴在傍晚,彼时暑气消弥,恰好可以赏赏花、吃吃茶,众人再聚在一起吃吃晚饭,倒是挺热闹的。
卞持盈原本是不去的,但龚娴如今身在宴中,宝淳孤身一人可怜得紧,便带着她一起去了。
宝淳喜爱花,看着园子里这么多花高兴坏了,扑来扑去,声音清脆明亮。
卞持盈坐在首位,看着下方众人,莞尔:“不必拘礼,尽兴方是。”
话虽如此,可众人哪里敢放肆。
卞持盈看着这满园颜色,心情大好。
园子里不止花的颜色好,姑娘们娇嫩艳丽的颜色也是十分令人瞩目的。
卞知盈坐在席中,看着花丛中扑来扑去的宝淳,心里痒得不得了。她也想去玩,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悄悄看了一眼上边儿,见皇后正和贤妃说话,卞知盈弓着腰,偷偷跑了。
卞持盈说话的间隙看了她一眼,见其鬼鬼祟祟模样,十分滑稽,不由笑出了声。
对面的贤妃神色茫然,不知何处说错了话,引得皇后殿下发笑。
卞持盈收敛了两分:“抱歉,你继续说。”
园子里热热闹闹的,卞持盈看向席间,见龚娴一人独坐吃茶,想了想,便叫她上来说话。
“宝淳近日如何?”她问。
龚娴恭敬道:“小殿下颇有进益,不管是画技还是习字方面,都比以前精进了不少。”
想了想,她又补充:“偶尔小殿下也会说一些书中的典故出来。”
卞持盈颔首:“有你在,我不担心宝淳。”
“不过。”她看着龚娴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挑眉:“我还是十分怀疑你入宫的动机。”
龚娴无奈一笑:“我知道,我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她看着卞持盈,倏地,莞尔问道:“上回我说的有关崔夫人的事,可应验了?”
卞持盈脸色一沉。
龚娴轻笑,她转头看向园子里玩得正欢的宝淳,眉目柔和:“殿下,虽然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我还是想请求您,相信我。”
皇后默不作声,俄而,她欣然道:“罢了,我便赌一把,信你一回,只是盼你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突然,她的眼睛被一道银芒刺中,下意识闭眼侧身躲过。
下一刻,她猛地转头,见一位宫娥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向她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