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不给钱吗?”听着女人转身要走,他又开口:“做我们这行的都是泄露天道的罪人,不给些银子平衡因果的话我可是会遭天谴的。”
“谁管你死不死。”女人说:“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我要去置办身行头。不给的话现在就弄死你,你也没必要顾忌那劳什子的天谴了。”
神棍将破烂衣衫全身的口袋都翻出来给她看,只找出了一枚铜币:“我身上只有这么多,还是我的午膳钱,客人您还是去抢别家吧。”
“其实我是骗她的。”神棍对着江景一行人喜滋滋地说:“我每天赚的钱还蛮多的,不过当时那女人估计是没看上我那枚铜钱,冷笑了声就走了。”
一日过后,城中商贾遭劫的风声传出。半月后,绪帝于护城河边纳一女子入宫。
“说起来遭劫的那家也有些邪门。”神棍讲上了头,也看不清面前三人的神色,自顾自说着:“我想想……那家姓什么来着?”
江景听完事件原委,叹了口气,这下可以确定那后宫德妃只是套了她母亲的皮囊,但她真正的母亲呢?是否还残存着那么一丝意识?是否还能够再次夺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她的手渐渐发凉,索性去握楼照的手,这人平常像个暖炉般热烘烘的,但此时江景牵住楼照的手,却发现他的身体竟也泛了些凉意。
神棍仍在苦苦思索,江景问楼照:“怎么了?”
“没什么。”楼照笑笑,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愈发觉得这事棘手,有些替你着急。”
此时神棍终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家老爷姓陆。”
李荷灯:“他遇上什么邪门事了?”
“啧啧啧啧啧。”神棍晃着手指,语气神秘:“其实邪门这词也不算特别恰当,我看他是遭报应了。”
“陆老爷十几年前在外游历时被一妖怪蛊惑,生下名半人半妖的男婴后才发现自己枕边人竟是不折不扣的狐妖,吓得连夜赶回樊阳府宅躲着,没想到却从此落下病根。”
“后来不知怎么的,好像是有几个道士找上了门,告诉陆老爷他这病像是妖邪之术而为,于是他便自然而然地怀疑是不是那狐妖给他下了蛊,这人贪生怕死,挥洒钱财又连连召集好几位道长前去捉妖,剖了那狐妖的妖丹回来。”
江景皱了皱眉,不想多探听这些血淋淋的旧债,楼照看出她想走的意图,却晃了晃江景的手,说道:“听听呗,免费赠送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好吧,毕竟现在想知道的讯息大概也了解完了,现在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于是江景继续听神棍讲述。
“因果不虚,报应不爽。”神棍感慨:“您们三位猜怎么着?那陆老爷不但病没治好,还被自己和那狐妖的亲生儿子捅穿了喉咙!虽然当时宅内人多即使救了回来,但陆老爷自那之后只能瘫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没过几个月就死了。”
“那儿子呢?你说当时宅内人多,总不能让他跑了吧?”李荷灯问:“半人半妖,我倒是没见过几个,但听说他们的妖力大都不如寻常妖怪。”
“他还真就没被抓住。”神棍回忆:“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当时只能站在府外凑热闹,忽然就听见院内一阵急促喊叫、连召了好几位郎中进去,后来我听府内的下人说,那小妖怪吞了他母亲的妖丹后跟疯了一样,几个道士都按不住,就这样让他趁乱跑了。”
说罢他又砸吧着嘴,有些后怕地说着:“不过那陆老爷出殡时我偷偷看了两眼,那可真叫一个惨无人色,风光了大半辈子估计没想到自己最后死得这么凄惨,也没个其他的孩子来继承家业,全让他的表亲给挥霍完了……报应啊。”
楼照静静听着,待神棍讲完后笑了一声,轻声说道:“你说话还真够难听的。”
“小小年纪就沾了血腥气。”李荷灯似是有些无奈:“尝到了夺人修为后功力大涨的滋味,只怕以后都不肯修正道了。”
气氛微微凝滞下来,但三人心中所想却全然不同。
“走吧。”楼照首先打破这沉默:“没什么好聊的了。”
“三位慢走。”神棍面带笑意向他们告别:“真的不算算命吗?给您们打折扣价。”
江景摆摆手,就这样携着楼照的半边手臂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我可不信命,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他们在樊阳城歇了一日后就启程避暑山庄,江景本来还想回伏云山一趟问问师父师娘有关魂妖的事,但对着地图看了好半天这半点都不顺的路,怕耽误了行程最后只好作罢。
三人赶到时听到消息,说绪帝刚从宫中出发,所携后妃中果然包括德妃。趁着现在山庄中守卫不多,他们提前踩好了点,万事俱备。
两日后清晨,江景抬头看了看乌压压的翻墨黑云,几乎要遮了天,一场倾盆大雨在这云中暗自酝酿着,只待时机来临,浇这世间个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