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二小子累得满头汗,见了周瓶,喘着大气手往家一指。
这是出了大事。
周瓶着急心慌,直往家赶。
王二小子来不及歇气,也跟着跑,他一路跑一路说,一路上骂扁担骂了七八遍。
两个年轻人白耽误在路上,周管事拎着酒坛子,先一步到家。
老东西不知自家院里生了火,反而笑看隔壁院里起火。
王家女人边踢边打,指着儿媳妇破口大骂,嘴脏着呢,周管事慢了步子,把头一伸,眼往王家院里跑,嘴皮子偷着乐。
王家婆母一说儿媳妇大着肚子多管闲事,又说等家里男人回来,有她好看!
王家儿媳扭身回房,把门一关,黑着张脸装傻充愣全不搭理。
敢和婆婆呛声摆脸,王家婆子哪里受得了媳妇的气,登时往地上一躺,一双腿一短一长,两只手拍天拍地,怨天怨地。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真是了不得了,肚里揣个肉,是男是女还没数呢,生不生得出还不晓得呢,敢和婆婆蹬鼻子上脸,小贱人,出来,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个姑奶奶啊,我王家供不起啊,我活不成了,不活了,不活了……”
王家女人拿嘴寻死,周管事乐不可支。
个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主人家越富庶,做奴仆的才有油水,肥肉只有一小块,你吃上了肉,我只能喝点汤,你家好了,我家就不好了。
周管事喝着酒哼着曲儿回了自家。
眼看满屋狼藉,他女人靠在门边哭泣,一张脸无数了巴掌印,再看孙家嫂子,也是一样,五指巴掌里长了张大脸,扁担和扁担媳妇窝在角落不敢动弹,丧门星手拿菜刀,砍着生肉。
周管事想问问好妹打砸原因。
好妹她娘本被打服帖了,见男人回来了,七魂八魄腾起来,又来劲了,“贱蹄子,小贱人,赔钱货,天生的小婊子,窑子里的下贱货,你生来就是给人耍的,真把自己当人了,老娘养了你几十年,让你给谁耍就给谁耍,要你给谁生儿子你就该撇开腿,还敢不从你扁担哥,谁给你的胆子?”
好妹一刀一刀,铿铿锵锵,眼冒青光。
孙家人都等着周管事教训周好妹。
周管事听明白了事,一时两眼一黑,气血上脑,一肚子火气要带他升天,拿起酒往扁担的伤口上撒,扁担疼得蜷缩惨叫,活像一只半死的虾。
一脚踹在了自己女人的心口,“你个糊涂东西,老子这辈子全让你这个蠢货毁了!”
扁担男人不像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周管事细想他这半辈子,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体体面面的管事,变成了如今这幅鬼样子?
自己好色该死,禁不住诱惑该死,最该怨的,就是孙家这对最该死的姑嫂。
孙嫂子吃吃喝喝胖成了球,周管事瘦成了竹节,在床榻上,他早不能让嫂子满意了,这骚货老了,还止不住地发情,得了一点儿钱,都让她养小倌儿了。
自己当年怎么叫这么个母蝗虫勾到手的?
他本是儿女双全,儿子不认,女儿不孝。
周家人全都成了孙家人的奴仆,最该死的,是他娶的这个蠢货,孙家的蠢货。
丧门星,这对姑嫂才是他周家真正的丧门星。
周管事不甘于此,幸而,他还有个女儿,一个长得不差的女儿,虽说他日日作践女儿,自己到底是她老子,不能白养大一个女儿,他要拿女儿换银子,换一大笔银子。
元家五个儿子呢,自己的女儿无论爬上哪位爷的床,若能生个儿子,当个姨娘当个通房,他就能翻身了。
女儿,是他翻身的本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给扁担,给扁担生扁担,笑话,天大的笑话。
白白便宜了扁担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