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斯带她简单参观了城堡的主体部分，然后给了艾因一张地图。

中午，他们在长桌上用餐。尽管帝斯显然提前做了嘱咐，形式和菜式都做了相当程度的精简，他只是要了一只装有葡萄酒容量血液的玻璃杯。但那股奢靡的味道还是让艾因浑身难受。

艾因尝试趁机试探了一下城堡里的佣人，但他们无一对帝斯的印象都很好，表示公爵阁下对待他们的态度很和善。唯一可能称的上的负面评价是“经常不回来”和“有时候会下难以理解的命令”。并且他们普遍不了解公爵每次出行是去做什么，温斯顿的案件就更是如此。

她只能和看起来会知道这件事的管家搭话。但这位老人的气场其实令她不太想这样做，也不指望得到理想的结果。毫无疑问，这些服务于血族上层贵族的管家是忠诚的，但问题也正在于他们是忠诚的。

“公爵阁下？事实上，我很担心。”管家说，他往艾因面前的壶中缓缓注入热水，蜷缩的茶叶开始舒展，“我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就像我无法理解您在这里。从过去就是这样，公爵阁下总是沉默，但我想，他只是不喜欢和我们交流。”

“他经常做出您意料之外的事吗？”

“…是的，经常。”

“比如？”

“公爵阁下幼年期被老公爵命令留在城堡里之后，自学空间魔法突破结界去了人类的城镇。”管家说，“他改变了眼睛的颜色，拒绝再养一只猫，不停地旅行，现在…爱上您。”

“您认为这是为什么？”

“…公爵阁下出生时头部曾受过严重的伤。并且，我并不太了解纯血是如何思考的。”

受伤…

“…是啊，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亲近人类。”艾因试探性地说。“我总是很奇怪，他似乎并不在意其他血族的看法。”

“我想，他其实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管家给她倒了一杯茶，“而现在，除了您。”

“我认为，以帝斯的身份来说，能这样做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莫德里赫能够允许他不伤害人类？”

“我们曾做过尝试，但他的执着无人可变。”

“他只活了400多年？”

“是的。年轻的心更容易沉溺情感…”

“那么，您是否会认为我是一个问题？”

这个问法相当大胆。

“…我想，谎言无法蒙蔽您的心灵。”管家说，“我原本很高兴他能够找到想要的事物，但我现在担忧，他是否会因过度的火焰烧死自己。”

“谢谢您，我明白了。不过我想他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

管家看着艾因，沉默了一会。

“也许。”

……

太阳落山了，但城堡的时间才真正开始。艾因为黑暗带来的、隐隐绰绰的危险感而不安，但帝斯在她的身边。他因为伴侣调整了一定的作息，所以有时，他会陪着她一起睡觉。

现在帝斯去洗澡了，而艾因正独自待在这间卧室里。

这间卧室属于经典的西式古典装潢，釉木地板铺有暗蓝色地毯，厚重的多层窗帘是遮光的。巨大的衣柜放置在房间的一角，雕刻着精美的图腾。书桌上放置着几本堆叠的书籍和卷轴，一支羽毛笔插在墨水瓶里。立式挂钟的钟摆咔咔响，壁炉是熄灭的，前方放置着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

室内这盏琉璃吊灯的灯罩内，燃烧着蜡烛。四柱床的纱帐被挂了起来，艾因注意到，床脚的雕塑刻画的是男人被蛇缠绕，右手高高托举着一颗果实。

不知道为什么，艾因想趁这个时机搜一下帝斯的卧室。她告诉自己不该如此，但如果不这样做，她只会更痛苦。

这只是好奇心罢了…所有地方都看过之后，我就再也不怀疑他了。

艾因企图说服自己。床头柜和床底，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些珠宝之类的财物和一整盒…她有点脸红，赶紧把抽屉合上了。

书桌。书籍很正常，有几本是她看不懂的魔法书和炼金术，艾因快速翻了一遍，除了书签没有其他东西。卷轴上是一些领地的工作，下面压着一叠草稿纸。拉开书桌的抽屉，只有备用的羽毛笔和墨水。唯一多的是一张她的画像，寥寥几笔，神髓皆备，背面写着：“5月24日，我最好的小猫朋友。”

她的心脏一阵刺痛。

天啊，她在干什么！停下，不要做了！难道她一定要搜出什么才满意吗？这是帝斯的房间！今天所有的一切还不够证明吗？！

就这一次，我发誓…

艾因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着定制的衣物。她往底部摸了摸，没有发现奇怪的物品。衣柜很正常，那顶部呢？她搬了把椅子看了一眼，没东西。艾因又在床上找了一番，很好，是正常的…她长舒一口气，想发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就这一次，还有厨房和书房…凌晨时我去看看，如果没有什么，我就再也不这样想了。

艾因下定了决心。

……

一夜未眠。

她借口天气很热，不让帝斯抱着她睡觉。艾因睡在一端的床边，不敢多裹一些被子，害怕扯到他。天终于蒙蒙亮了，她知道帝斯一般在这时候会选择闭眼休息一会，假装去盥洗室，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城堡里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佣人和厨师应该去休息了，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艾因已经想好，如果碰到人，就说自己饿了想找点吃的。

餐桌，没有异常。橱柜，没有异常，只是放着瓷制的餐具和一些蔬菜和香料。酒柜，没有异常，那些都是普通的酒…再说，就算里面装着人类的血液，也说明不了什么。

重点是冰柜。艾因用颤抖的双手翻看里面的肉块，肌肉的纹理，毛发，对应的部位，是的，这是…

牛肉。

牛肉，羊肉，猪肉和鸡肉。动物内脏。没有她担心的东西，还好，还好…艾因合上冰柜的门，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果然，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帝斯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么接下来就是…书房。

书房距离卧室比较近，更容易回去。但她不认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检查两层的室内图书馆，所以重点在帝斯的办公区域…书桌背后的酒柜里依旧不是人的血液，似乎只是瓶子里装了水。但那些黄铜标签是人类的身份信息，让她有些在意。

之后去问问他。艾因定了定神，开始检查那张书桌。桌上堆着的都是些办公文件，按内容分类，也有一些信，但从署名上来看没有给朋友的，都是在回应公事。

抽屉没有上锁，她一一拉开来看。有些抽屉放着书单，似乎是帝斯准备要看的书。艾因翻了翻，扫了一眼，关于时间魔法…？吸血鬼和人类的关系学，人类的恋爱，吸血鬼公爵看这些，噗…她忍不住笑了。最下面是两张书单，一张是“人类的婚姻”，而另一张是她在朋友时期列给他的，每个书名的末端都被用红墨水打上了勾，还有一些标注。

“艾因说，这本书所讲的爵位制度起源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辩护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