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巧地点头,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回:“有点。”
“那行,你在这躺着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躺,马上回来。”
“好。”
南休思目送叶知淮离开病房,而他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穿鞋下病床,偷跑了出去。
叶知淮走到医院才想起来没问南休思有没有忌口,他怕自己买的东西不符合她的口味,白跑一趟,所以在门口思虑良久后还是选择回趟病房,问问清楚。
他折返回医院,身后天边云层最后一块暮云归于故里,至此夜幕降临。
病房里叫嚷声此起彼伏,吵得人不得安宁,几个护士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没人能注意到有人偷溜出去的小动作。
离开病房后,许是心虚的原因,她跑的很快,像一阵飞速掠过的风,瞬间就在走廊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医院外就是各种快餐店,如果按照叶知淮离开的时间来算,想来应该最多就十至十五分钟,不会再多,所以她必须要快点,去见杨盈一面,看她好好的就得走。
而她逃跑离开的这一幕恰好被折返回来的叶知淮看到,他站在半敞没来得及关上的病房门口,远远瞟了一眼那个空的病床,来不及细想,拔腿先追了上去。
他隐约觉得南休思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答案就近在眼前,等待着他去追寻。
南休思跑得很快,她一心只想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自己在叶知淮回来之前赶回病房去,丝毫没察觉身后不远处有人在跟着她。
她气喘吁吁跑到杨盈,扶着门把手蹲下身子歇气。
仅半秒,她就整理好仪态,推门而入。
叶知淮追到拐弯处,他没选择继续往前,只是用记忆记住刚南休思走进的病房,然后退居到不易察觉的人群角落,等南休思出来。
他推测南休思既然能趁他出去买饭的间隙来见人,那想必时间一定不会很长,很可能是见安好就走;如果他追上去,那无疑会打上照面,她不跟他说这件事,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不必戳破她的伪装和谎言,一切顺她意便可。
如果不出所料,南休思没一分钟就从里面出来了,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从不曾留恋什么。
待南休思走后,叶知淮遵照记忆找到那间病房,他没有进去打扰里面的人,只是在镂空玻璃前单手插着口袋,朝里观望了一眼。
病床上安然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其实第一眼叶知淮没认出来那是一个女人,因为她头发全都被剃光了,脸上苍白没有血色,双目盯着天花板,散涣无神,整个人毫无生气可言,若不是看见她还睁着眼睛,他会以为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床头板上贴着是她的名字——
【杨盈】
“杨盈...”
叶知淮默念了一声那个名字,视线在病房内转了一圈。
那是住院部最好的单人病房,相比其它单人间无论是设施还是环境,都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看得出来这个人于她,于他们家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想起上次出去买书时,叶知语偶然提起她母亲时,她那欲言又止,面色为难的表情...
难道...
她的难言之隐是她吗?
叶知淮是个聪明人,他是一个所有见过之人都会夸赞聪明,一点就通的天才少年。
“呵...”
可现在他多想自己能别那么聪明,脑子能别转那么快,这样就不会知道南休思那暗藏于心,不愿说出口的秘密。
男生在病房门口短暂停留,然后又独自默不作声地离开,他脚步很轻很轻,轻到听不到一点声音,像是小心翼翼地在一点点磨灭掉来时的印记。
而在他转身之际,杨盈忽然偏过头,遥遥看到了那个少年颓然的背影。
.
南休思匆忙回到门诊病房,她看到叶知淮还没回来,紧张心绪得以一松,忐忑地重新爬回病床上躺好,等他回来。
不知为何,叶知淮这一趟去的特别久,原本预想十五分钟就能回来的时间,硬是迟迟推了半个小时。
等他回来,墙上挂钟时针已跳指向“8”。
叶知淮在外面餐馆打包了一份清淡粥食,回来时风尘仆仆,头发都乱成一团,气也很急的样子,似是跑过一段路。
他跟她解释:“附近都是快餐店,我看着都是大油大盐的菜,觉得不是很适合你,就稍微往前面走了一段,打包了一份瘦肉粥,不好意思,饿了吧,久等了。”
南休思看少年衣襟凌乱,她看他在身边帮她抬起床桌,看他坐在他对面帮她打开包装,磨筷子,忙前忙后,神情忽然有些恍惚。
初中的时候南休思身体很不好,又恰逢流感爆发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导致抵抗力更加不行,所以只要每逢换季就准会遭罪。
以前生病为了省那点药钱,即使高烧四十度也都是硬抗,嗓子疼到实在难耐时,就去便利店买润喉糖吃,那时候没人照顾她,南辉早出晚归的每天工作已经够辛苦,她不能给他徒增压力,所以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不舒服就躺在床上睡一觉,熬一熬就算是过去了。
这是第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在生病时照顾她,只为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思绪纷飞。
叶知淮把筷子勺子捏在手心,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白灼菜心,打开,放在那碗粥旁边,将餐具递给她,“先随便吃点,明天过了观察期就可以随意了。”
南休思接过餐具,开口问:“你吃过了吗?”
“回来之前吃过了,放心吧。”
她听到他说吃过后,才真正放心的开始吃起来。
叶知淮坐在病床上看着她,脑海中不自觉涌现刚刚在住院部看到的那个满目憔悴的女人,目光逐渐失了真。
南休思一口接一口吃着东西,早上她就在食堂买了一根油条,中午又没吃,临到现在确实是饿了。
碗中粥没两分钟就过半,她偶然夹菜时无意抬头看了眼坐对面的男生,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目不斜视。
“怎..怎么了?”她突然被他看的有些心虚。
叶知淮收回飘远的思绪,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
南休思觉得他有点奇怪。
-
晚上九点半,叶知语下自习后来医院接叶知淮的班。
南休思已经说了无数遍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以出院,这兄妹俩就是听不进去,硬是要遵循医嘱,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
她最终还是执拗不过两人,乖乖躺回了床上。
等两人接班完后,叶知语坐在病床边,从书包拿出了一个厚实的笔记本交给她,说:“这是今天的笔记,老师讲的我基本都记了,你看看,如果还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南休思接过随意翻了几页,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事无巨细的分科笔记,十分惊诧。
叶知语从来不做课堂笔记,她的课本至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的,发下来是什么样,学期末尾结束依旧是什么样,除了首页有个大名之外,其余地方比脸都干净。
她没想到她会给她记笔记,还记得如此详细,连黑板上的例题讲解都一比一抄了下来,就生怕她看不懂一样。
南休思合上笔记本,道了声谢:“谢谢。”
“哎~”叶知语受不了这肉麻两字,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别跟我矫情,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
南休思低头一笑。
“不过思思——”叶知语突然凑近她身边悄咪咪地说:“你中毒的时候话还挺多的,我哥背你去医院的时候估计被你折腾死了。”
“啊?”南休思对那段记忆毫无印象可言,她茫然地指着自己问:“我很折腾人吗?”
叶知语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我哥是小兔子,还捏他的脸。”她由心佩服道:“我都不敢捏我哥的脸,你真是个勇士。”
南休思指着自己,不确定地三连问:“你确定你说的是我?我捏了叶知淮学长的脸?是我?”
叶知语肯定道:“就、是、你。”
南休思:“......”
真是...她都做了什么混蛋事啊?
还一点印象没有。
怪不得刚刚怎么觉得他那么奇怪地盯着自己看,原来是自己占他便宜了。
她视死如归地把脸埋进被子里,深深悔恨中...
叶知语见她羞愧难当用被子蒙住脸,不当回事地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玩笑道:“哎呀没事,我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你是他二妹,他就算再记仇,也不可能记你身上的,放心吧。”
“....”
她这安慰话一点没起到作用,反倒让南休思更郁闷了。
两人在偌大嘈杂的病房的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地聊,很快精力耗尽,就着一张床睡着了。
深夜的医院依旧如白天般熙来攘往,走廊外人声哗然,时间从未停止,缤纷的苦难的也是。
-
二十四小时观察期结束后,南休思跟叶知淮一起返校上课。
回班时,下午第一节化学课已上至过半,时铃正在讲台上对着ppt讲课,所有人都抬着头认真地听着她讲,全神贯注。
“报告。”
她站在教室门口突兀地喊了声报告,顿时吸引了全部目光。
被打断课堂的时铃面色明显有些不悦,她扭头看向教室外的女生,昨天多少也耳闻了几个老师在她面前打小报告,说南休思上课不认真,打瞌睡的事。
这事还没等她单独去找人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下午叶知语就以通知的口吻告诉她,她家有事,需要请假一天。
说实话,时铃不太喜欢这样先斩后奏的学生,她今年是第一次带重点班,想象中重点班的孩子都应该是乖巧自觉的,不需她们追在屁股后面严加教管的,没想到出了南休思这么个例外。
结合昨天各个老师在她面前打的报告,导致她现在对她的印象更不怎么好。
她手撑在黑板边缘,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个遍,发现她校服校徽都穿戴佩戴的很整齐,揪不出错,才开口稍不耐烦地问了一嘴:“家里的事忙完了?”
“啊?”南休思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叶知语,发现她在对着她疯狂点头,就了然了是怎么一回事,迟钝点着头,“对...”
时铃又看了她眼,偏头示意,“进来吧,下课去办公室找我一趟。”
“好。”南休思走进教室。
她回到位置,这一段小插曲无人在意,课堂继续。
....
下课后,南休思按时铃要求去办公室找了一趟她。
她轻扣了两下门,来到时铃靠里的办公桌位置,扣手紧张地问:“老师你找我。”
时铃放下教案,扭头看她,正色道:“南休思,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到底上哪去了?叶知语跟我说你家有急事,来不及请假要离校。可我去学校保安室问大爷,他们跟我说昨天没有请假要出门的学生,你告诉你怎么出去的?翻墙?”
“你现在都学会联合叶知语骗老师了是吗?你是把老师当傻子吗?随便几句话就被你们糊弄了?”
“昨天几个老师跟我说你上课打瞌睡,近期上课我也总发现你心不在焉,是不是我开学的时候给你面子给的太多了,让你不知道自己是十班倒数第一啊?啊?”
“你去班里看看,有谁跟你一样对学习如此松懈不自觉的吗?平日看你跟叶知语玩的不错,你就不能多跟人家学习学习,交流一下经验吗?”
南休思垂首,她耳后碎发因为低头动作掉出来,掩了小半张脸,正好遮住那双目通红的眼。
想起以前在桃源的时候,她乖巧的样子深刻人心,平日就算犯些小错也会有老师包容,从没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她死死咬着下唇憋住眼泪,不让使其流下来。
其实,南休思可以解释的,她可以跟时铃解释的,这一切不全是她的错,可许是从小到大被误解的事情太多了,她早以习惯了忍下一切,承受一切,所以养成了死都学不会为自己开口辩解的性格。
下唇被咬到毫无血色,口中也渐渐蔓延出一股很重的铁锈味,她视线模糊,垂首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瓷钻地里,紧接着,攥在一起的手感受到一颗滚烫的热物落下。
还是忍不住,即使咬破了嘴,也还是无法忍下想要流泪的眼睛。
时铃教书这么多年,对学生的眼泪早已免疫,她看见南休思在身边哭,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决绝地说:“如果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十一班的学习进度,就赶紧转班吧,要是转班的话,你不用担心麻烦,我会帮你找其他班主任安排。”
南休思抽噎地摇头。
时铃见她摇头,“不想转班上课就认真一点,以后我不想再在别的老师口中听到你的名字,如果再有下次,自己来找我转班,听到了没有?”
“能在十一班教课的老师都是往年带班的优秀教师,这个资源如果你不珍惜,那大浪淘沙,你就不要怪被后来者居上了。”
她相信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南休思如果不算笨,应该都能听懂十班是实验班的事。
南休思当然听懂了,她抹去眼泪,小声说:“我知道了老师。”
“嗯。”时铃拿笔继续备课,恰逢上课铃响起,她说:“话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想转班的话,随时来找我,十一班不强留不合适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南休思微弯了弯腰,转身离开办公室。
回到教室,叶知语见她双目通红,赶忙来安慰她:“你没事吧思思?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哭了?”
“没事。”南休思摇了摇头。
她擦干眼泪,从抽屉拿出昨天晚上叶知语的笔记,开始闷头抄重点笔记。
-
不知不觉,夏秋时节一晃而过,转眼进入寒冬。
十二月初,技师临近学期末尾,书本上的知识被快速略过后,剩下的时间无所事事,全都在用来上自习。
各科要考的重点内容早早便被告知。
那书上圈住的说是重点内容,其实换种说法就是提前告诉你试卷答案,这也是那些老师和他们这群学生心照不宣的事情。
说白了,他们教的怎么样自己都心知肚明,在职校最习以为常的就是一个老师能上教天文,下教地理;因为只要是有职业规划,有主见的老师,基本都不会来技校教书,所以导致校方招不到人,把一个老师分三到四个用,拿上课本照上面的话念一遭,就当讲过这个知识了。
偶尔排课要是有哪个老师请假了,那就没意思了,接下来一整天都将会是一个老师上课。
夏桥每天待在学校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他指望着能在这里学到点什么东西,可一个学期下来那些老师除了照课本念还是照课本念,完全没有任何深讲的地方。
课堂越来越无聊,他从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来也慢慢在堕落环境下潜移默化的逐渐走偏。上课发呆走神,坐在最后一排跟他们一起玩桌游,做小动作等等。
上课的时候,讲台上的女老师拿着课本旁若无人地念念有词,如寺庙里的和尚一般,没有感情。
夏桥托着下巴瞠然自失,他手握着一只笔,装模做在下面记着笔记,可桌上的课本却只翻了一页,停留在刚开始的书封页上。
目光低敛,空洞而迷离,思绪也不由自己决定地飘向远方,可尽管如此,握笔的手还依旧循着肌肉记忆在书上乱写着。
窗外下着雪,春城今年的雪好像来的格外早。
坐同桌的男生刚一局游戏结束,回头见他失神,好不轻地凑过去趴在他桌沿,想犯贱地看他这个样子要保持多久时,忽然注意到他书上乱写的字,奇怪地“唉”了一声,指着说:“哥们,你发呆怎么写了个“南”字?”
夏桥瞳孔重新聚焦,去看书上的字。
那是一个很端正的“南”,而周围还有无数个笔尖停顿的黑点,那映射着他脑子里潜意识的怯懦。
即使是发呆,即使是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夏桥都不敢完完整整地把她的名字写出来。
他压下内心涩感,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地说:“写错了,本来是想写“难”的。”
男生信以为真地“哦”了一声,长叹口气,迷茫道:“确实好难啊,每天虽上课下课看起来很充实,可当深夜躺在床上细想时,又会觉得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的很空虚,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矫情了...”
夏桥没有接他的话茬。
他并不矫情,因为他也有同感。
技校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安且空虚的,因为周围环境太过恶劣,所以当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如入沼泽般深陷其中时,内心良知的谴责就会紧随而至。
夏桥看懂了,所以他在进退两难之间选择了及时止损。
-
期末考完后,他独自一人去办公室办了退学手续。
这件事从思考到落实,只用了一天。
当他把这件事告知夏容风和时淑时,意料之外的没有受到责骂。两人态度很开明,似乎早知事情会发展到此等地步,所以没多说什么,只是劝他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
夏桥来到办公室,寒假降至,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刚监考结束的寥寥几位老师,比不得往日的热闹。
他敲了敲门进去,把打印好的资料轻放在中年男人的手边,喊了一声他。
“老师。”
男人回头睨了他一眼,拾起资料随手翻了几页,“嗯”了一声,淡声问:“中午的时候你爸给我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听他说是你自己不想读了?”
“嗯。”夏桥如实回:“上的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他莫名笑了一声,听不出是讽刺还是什么,“现在小孩日子还是过得太舒坦,上学都觉得没意思了。”
夏桥眉头微蹙,听着那话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好在男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在技校教书多年,虽说出去不好听,但再不济也是吃国家饭,退休之后还有国家养,这群小孩未来好坏都与他毫无干系,所以也懒得多言劝解,多管闲事。
他从抽屉拿出退学申请书,找了只笔给他,“把这个填了,签上名字就行了。”
夏桥按照要求写好申请,在末尾处签上姓名,确认无误后,就走完了退学流程。
办完退学手续,男生出办公室靠在阳台栏杆边站了许久,外面依旧在不知疲倦的下着大雪,寒风凛冽,窗台玻璃都结了厚厚的一层霜。
他抬起头,腿侧两边的手紧紧攥着,目光如炬地盯着那番宁静的景象,耳边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一瞬间的失鸣。
夏桥没怎么在意,因为这种失鸣带来的不适感转瞬即逝,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困扰,所以他没多在这多上心。
重新回到教室,放学铃不过刚打五分钟左右,班里便已空无一人。
他径直走向座位,简单收拾了几本带来的考试书后,背上书包来到熟悉的班级门口,睨了一眼写的关门提示语,低嗤一声,联想到一段记忆。
*
【随手关门】的提示语是夏桥写的,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为了能听清楚老师讲课,选择坐在了人人避之的第一排靠门位置。
后来自习课多起来没什么事干,一些老师就喜欢拉幕布放电影,这时候夏桥坐在第一排就有了关门的使命。
无奈有人出去方便总是不爱随手关门,他为关个门一天要念叨个几十上百遍,实在心力憔悴,以至于不少人都给他提议,让他写个纸条贴门上做提示语,这样或许会好一点。
后来在身边人的怂恿下,他写了七扭八歪的四个大字,不羞不臊地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一直留存到现在。
想到这里,他唇角微扬,握着门把手一点点将门带上,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时,身后走廊尽头出现一个穿着粉色长款棉服女生
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从眼前出现又消失,脚步微顿,来不及上前打招呼,夏桥就不见了。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她对自己说。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不差这一次。
....
夏桥骑车出校门,校门口人来人往,三轮车摊贩边逗留了不少学生,似乎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引得大家上前围观。
他怀恋回眸一撇,在那似作平常的一天,与那些人背道而驰,告别了过往长达十几年的学生时代。
他想,他再也不会痛苦了,也再也不用待在那压抑的环境,受到内心的谴责了。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