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佳暮朝拓也远雅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低下头一点点掰开梁星渡的手,动作毫不留恋:“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要回塔伦尔堡湖,明天的飞机。”
身后那人僵硬住了,恍惚间,力道松懈,竟被她找到空隙逃出了束缚。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听到梁星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很爱他吗?”
梁佳暮嗤笑了声,头也没回:“不然呢,他是我弟弟。难道我还爱你吗……”
话音刚落,她只感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已经被梁星渡拦腰抱在怀中。视线里,拓也远雅向她飞奔而来,衣袍翻飞,光泽如鳞。
不顾她的挣扎,梁星渡俯身将她放进副驾驶,转而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她气笑了:“梁星渡,有你这么干的吗?”
他点燃发动机,答非所问:“血缘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窗外,拓也远雅拍打着梁佳暮那侧的车玻璃:“放我姐出来!!!你他妈干什么呢?!!”
梁佳暮倒是难得听她这位弟弟爆粗,稀奇得很。
她偏头看向梁星渡:“你好像没理由生气吧?”
梁星渡为她系上安全带:“我没有生气。”
“那你……”她并未来得及说完。
便听到梁星渡说:“我只是嫉妒了。”
梁佳暮神情错愕。
与此同时,车身驶入夜色,留下一地雪白的热气。
以及怅然若失的拓也远雅。
当梁星渡下车为她打开车门时,梁佳暮才发现自己面前立着一栋不得了的昂贵建筑。小时候,父母经常带他们去度假村玩耍,在度假村的山巅之上可以看见极枫市最大的摩天轮。她总是缠着父亲,说要住进摩天轮附近的公馆,这样的话就可以天天坐摩天轮了。
母亲笑然:“还以为暮暮是喜欢那座房子呢,它可比摩天轮漂亮得多。”
年幼的暮暮好奇地眨巴眼睛,糯糯地问道:“真的吗妈妈?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住进去?”
父亲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等爸爸妈妈努努力,一定给暮暮买下它!”
也许时隔多年,父母已经忘记了与孩子当时的玩笑话,甚至连梁佳暮本人都淡忘许久,却没想到站在身旁的梁星渡记到如今。
在她二十一岁时,他将藏在极枫的宝物捧到了她的面前:暮暮,这是我们的婚房。”
从他的语气里,梁佳暮竟然听出了梁星渡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又不明白这种异样到底从何而来。
玫瑰庄园·赫尔门斯公馆。
错落有致的园林景观,高雅的乐器陈设橱窗。
绿茵草地从门前铺到院落,各式人文的雕塑石像伫立花园,假山喷泉水雾蔓延。
传闻中,设计这座建筑的赫尔门斯痴迷下棋,大厅几乎是黑白格色调。清幽长廊的尽头镌刻着一段繁复古外语,走马观花者多数,鲜少人知其含义。
站在寒白灯光下的梁佳暮却读懂了。
翻译过来是:
——凡子若与神祗博弈,必须蚕食其生存空间,逼至无路可走的绝境,将死,败局已定,人心亦是如此。
——无爱与贪婪,是最终杀器。
梁星渡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段浮雕上,轻声娓娓道来:“赫尔门斯年少时曾与一位名门淑女对弈,他初出茅庐,远不是淑女的对手,理所当然的,他步步败退,败局已定,就在他即将认输时,局势赫然扭转,原因是那位淑女早已对他一见钟情,竟心甘情愿被他将杀。”
“围观宾客一阵哗然,赫尔门斯高傲到极点,深觉颜面尽失,当众掀毁棋局,下令驱逐淑女,并宣告其永世不得入内。然时过境迁,淑女远嫁他人,赫尔门斯对她始终无法忘怀,终生钻研象棋,不曾妻娶。”
“年少时忽略少女爱意的赫尔门斯,晚年在棋局中追悔执迷,他拨动黑白棋子时,追逐的是挚爱的影子,复现昔年的局面,一次又一次被淑女将杀。”梁星渡来到琉璃桌前,悬灯洒下,深色眼睫微颤:“在这张棋桌上。”
“迟来的真心,比草都轻贱。”梁佳暮挑眉坐下:“你说呢?”
她可不同情赫尔门斯,在她看来,死要面子的男人愚蠢到了极点,孤独终老这不是活该吗?
听到那句刺耳的话,梁星渡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抿唇,弯成温柔的弧度:“要玩玩吗?”
-
“可是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