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匆匆地跑进去，被黑暗探出来的筐和罐子绊了一跤，顾不得细微的疼痛，直冲更深的黑暗中。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术法，指尖冒出点点星火，照亮了墙壁上的文字。

苍恒进来时只注意到墙壁，没留意到地上更细小的蚊蝇大小的文字。

宋端慢慢坐到地下：“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完成任务，反正我会努力试一试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关于你的所有记忆几乎都流失了。不仅是长相，所有在一起经历的事情都要想不起来了。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以前我总说写些东西没有用，最终都会以各种方式消失，是我的错啊，正是写了东西，现在还不至于完全地遗忘你。”

“这种方式和你说话还是很奇怪，尽管以前差不多也是这么说的吧，”他的手指蹭过地上的砂砾，“也许是因为你终究还是不在这个世界里，说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传达到。丧气话不能再说了，有什么抱怨我会去你墓前说的。”

他手指上的火轻轻摇曳，眼中的光也飘忽不定：“我走了，商惟。”

所有的字迹都缓慢地消失了，连同唯一的火一起。

*

“苍恒帝君，我们走吧。”

“你在昆仑还有别的事情。”

宋端：我吗？这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苍恒这么一说宋端回忆了在昆仑的往事。

多年来他居然真的没和什么扯上特别深的关系，除了刚才那只兔子说什么要回来之类的话，认识的生物好像就再也没有了。

他到底都在干嘛来着。

针对这种暧昧的记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想，否则就是平添心病，于是宋端道：“没什么了。”

苍恒颔首，没再过问。

过天门后，宋端看了一圈黑咕隆咚的周围，干笑了几声道：“不知道苍恒帝君是否有时间去东极殿坐坐。”

宋端记不得去东极殿的路了，可若要苍恒送他回去，实在是大材小用，而且人家未必乐意。

苍恒冷冷地看着他，宋端背地抹一把汗，外表仍是装得一副笑模样。

冷面帝君还是松了口：“也好。”

让苍恒把自己送过去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东极殿如今是什么模样宋端心里没底。东极殿一直只有他和春卮二神住，春卮走了很多年，他也没有在三十六重天，估计荒废了。之前有了请帝君进小破房的经验，东极殿还能有他那危房差。宋端的心顿时又安定了。

他们到时，东极殿的周围还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一如从前。=，仿佛两位曾经居住在这里的神从未离开过。殿门前那棵树已经枯了，树干弯曲，树枝覆在地面。

宋端跨过去，没有把它烧掉。

他和苍恒面对面坐在矮桌的两侧，宋端道：“多谢苍恒帝君了。”

“不必。”

宋端道：“我却没什么好招待帝君的，望帝君以后常来坐坐。”

“你既回了东极殿，去了罪人之名，身份同我齐平，以后叫我苍恒便好。”

宋端对苍恒有微弱的印象，他俩在他还没去昆仑的时候应当见过面，然而对面的苍恒帝君眼珠子都能凝出冰渣子来，他是不敢说“苍恒啊咱俩好像见过吧”的。一者没见过的话很尴尬，另外很像不入流的搭讪，未免有点讨人厌了。

……等等。

宋端脑中灵光一闪。

好像原作里的苍恒帝君一直不怎么喜欢宋端帝君来着，要是喜欢了肯定会回应他的感情，不伤他是这么多年认识的情分。既如此，他宋端何必瞻前顾后忸忸怩怩，苍恒不会杀了他，他可是自寻死路的呀！

宋端：“我同苍恒帝君，是否曾经见过一面？”

不错，确定这件事还是有几分必要的。

苍恒微微一怔，睫毛迅速地扑簌几下，而后目光由对面宋端的脸上移向了别处，就在宋端以为不会有答复的时候，苍恒开口了，语调较之前还僵硬：“我与宋端帝君，千年前确有一面之缘。”

宋端“哦”了一声，不想冷场又接了一句“是什么事啊”。

苍恒道：“我已忘了。”

宋端也不是疑心病很重的人，可是他从刚才苍恒的种种表现推测对方大概是没有忘。对方不想提起，那就当做忘了最好……才怪！

这个时候要惹人厌的补上一句：“真的吗？”

宋端：不好意思这位朋友但是我前两个世界都有感情线出错的经历这次我必须夺回一切属于我的惹人厌的一切。

谁料苍恒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不满，他将目光又移回宋端的方向：“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