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姚的伤势差不多康复以后，便被宋端勒令回学宫，一通讨价还价后，变成宋端每十天烧一张传讯符，宁姚每一个月回来一次。

宁姚离开两个月后，大哥醒了，宋端不能出屋子，只能等大哥好好休养后来找他，又一个月后，轮椅的辘辘声从门外传来，宋端从床上爬起。

多日未见，宋大公子和宋二公子脸色都很难看，一个坐床上，一个坐轮椅。

兄弟对视片刻，宋颛道：“还是没免这一遭。”

宋端道：“什么？”

宋颛道：“算到你今年有难，没想到是这样的劫难，早知如此，不该派你去朔北。”

他的声音很轻，语句连贯程度也奇怪，上气不接下气的。

宋端道：“我没事，这不手脚齐全地坐在这。”

宋颛咳嗽了两声：“你灵根毁得厉害，救不回来，寿数减短，以后保不齐重病缠身，手脚齐全有什么用，还是得在床上躺着。”

宋端：……

宋端好想怼大哥两句譬如你不也在轮椅上坐着吗，但是不敢。

宋颛道：“好好养着，虽说难医，但我宋家不缺钱和药材。至于伤你的人，我一定派人将他手脚割下来送到你面前。”

宋端道：“也不必……大哥，您身体如何？”

“一时半会死不了，”宋颛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最开始押货的十个修士，你那一行除了你之外的，还有后续派遣的本家的修士的部分，全被吸干了血肉成了一张骨架包着人皮，吹起来还能变成原来的样子。那怪物连脑子都没放过。”

宋颛咳嗽两声继续道：“此事我已禀告仙盟，不日将开启伏魔会，一方面彻查各大宗门及世家内部，另一方面云江朔北等地也会派人检查封印状况。”

宋端道：“那我呢？

宋颛冷笑：“你，你想要干什么？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告诉你未来仙盟会有大动作，让你提前知道，省得到时候一问三不知，你就好好在家里蹲着吧。”

宋端眼睁睁看着大哥的轮椅扬长而去，速度比来的时候还快。

他每天唯一的快乐成了和宁姚聊天，他能感受到宁姚有意在记忆学宫里有意思的事情，并尽可能的复述给他听。讲得虽如修真历史年份表般枯燥无味，让人昏昏欲睡，但毕竟锻炼了孩子的语言表述能力，也是一件好事。

一天晚上宋端听完宁姚讲完他们的剑术老师声称自己的道侣是剑然后几个月后换了个新道侣的趣事后已经见到周公的衣角，却听见宁姚轻声说：“哥哥，你睡了吗？”

宋端一个鲤鱼打挺，抹了把口水道：“没睡，没睡呢。”

宁姚平淡道：“看来是我今天讲得不好，往日里哥哥听完后都说梦话了。”

宋端干笑：“啊哈哈哈，那什么，我身体现在比较虚么……”

宁姚沉默半晌道：“最近还吐血吗，一天吐几回，大概吐多少？”

宋端现在吐血和喝水一样简单，想吐就吐，随时随地，也记不清吐了多少：“应该没几回吧。”

他安慰宁姚道：“医师说我金丹溶了经脉出问题了，吐一些也正常。”

他听到传讯符另一边轻轻叹了口气，又是长久的寂静，宁姚说：“我最近……晚上梦到你死了，每天怕我下次回去的时候见到的是你的尸体，有人告诉我梦是相反的，你一定还好好活着，”

宋端说：“他说得对。”

他又皱眉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说死了活了的。你哥一时半会死不了。”

宋端苦中作乐：因为你哥要留命等主角攻来取。

宁姚轻轻“嗯”了一声道，“学宫最近要安排我们出去历练，可能暂时没法和哥哥说话了。”

宋端唉声叹气，他唯一的乐趣就此蒸发了。

宁姚道：“你不要发愁，对身体不好。哥哥是很期待和我说话吗？”

宋端道：“是啊。”

传讯符那边安静了一瞬，很快宁姚说：“那我会想办法和你说话的。”

他的声音轻快。

宋端道：“你不要勉强，还是学宫的事情重要。”

传讯符化作飞灰。宋端暗道：也不知道最后一句听清没有。从前他从不觉得宁姚是性子急躁的孩子，最近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

而后几月没再有过消息，宋端觉着主角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也没有勤找人问。

小桃忽然说：“三公子最近好久没寄东西来啦。”

宁姚现在应该叫做宋姚了，宋端叫不习惯，依然私下常唤宁姚。

宋端说：“可能很忙吧。”

他依稀记得主角受曾经和他说过想要和他一起离开凉城，他忘了用什么理由拒绝了，如今主角受算能独当一面了，他却哪里也去不成，倒是让人唏嘘。

宁姚是在一个下午回来的，宋端当时在门前的躺椅上小睡，忽然身上盖了曾布，一睁眼看着个影子，不是小桃：“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