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簌簌下着,闻人铖到的时候,殿外已经跪了好几个人,都是和宋大人曾大人交好的老臣,他们上了年纪,挨不住这冷,好几个都冻得浑身发抖。
闻人铖让人赶紧准备些热汤,又让一旁的侍卫将人带下去休息。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
“还愣着干什么,有什么事我这个丞相来担着。”这一说,他们才动起来。
“你倒是喜欢做好人。”肃王从一旁走出来,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应该也是得到消息后赶过来的。“不怕皇上怪罪吗?宋由私自离开关外,这事可大可小,就算是闻人铖,也不一定担得住。”
“那肃王来又是为何?”
“宋由的事,皇上也许不会追究,但是会牵连到宋大人他们。小曦不在,若是她回来,知道自己的师父出了事,她定会怪我这个哥哥不中用。”
闻人铖没说话,他是不喜欢肃王,自自己入朝为官,他处处为难羞辱,可他也算是个重情之人,对那个妹妹,他向来看的很重。
“那肃王可有法子?”
“没有。你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并不是针对宋由,而是找个借口,处置宋大人他们,两朝老臣啊,皇上到底还是要对他们下手。如果说真有能做的,那边是给他们留个最后的体面。”
他说的话其实是对的,闻人铖也知道,即便是自己来这一趟,也无能为力,他到底是皇上,而他们只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皇上选择在徐逢缘去浮光城的时候做这件事,便是不想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个骂名。宋由得知消息,到他偷偷回来,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要的,便是一个借口。
闻人铖叹息一声,他又庆幸此时徐逢缘不在,否则,她如实记载便是忤逆圣上,若不记载,便是失职,皇上到底还是没有为难她。
“进去吧,皇上肯定知道我们来了。”
肃王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在前面。
大殿上很冷,在一片寂静中,闻人铖突然咳嗽,显得很突兀,但皇上终于是开口了。
“丞相大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呀,徐大人在外,家中若是有需要帮助,跟朕直说。”
“多谢皇上,这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
皇上似乎笑了一下“看看,还是闻人丞相忠心呀,生病都赶着过来。宋大人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有人跪在大殿外面。孙大人,宋由私自回来这件事,你如何看呀。”
被点到名的孙大人浑身一激灵,他就是求个自保,可送命题还是喂到了嘴边,他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皇上英明,一切自有皇上定夺。”
“哼,你孙大人向来是个老滑头,但你对朕,还算忠心。宋由是个良才,但宋大人教子无方,朕不得不罚呀。”
皇上一说,众人更不敢出声,若是宋由顺利出了城,这局棋还有活路,可宋由被抓住,那就注定是死局。
“朕念宋由一片孝心,私自离关一事不再追究,罚其回去之后禁足半月,罚没半年俸禄。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皇上英明。”
“好。至于宋大人和曾大人,污蔑忠臣,结党营私,自身品行不端未能好好教育子嗣,在天牢中仍不知悔改,竟生谋逆之心,念及于大兴有功,赐毒酒,留全尸,丧事可办,罚没生前俸禄,家眷不受连累,即刻执行。”
殿上一片鸦雀无声,只有皇上的声音回荡在上空。
没人敢再开口求情,生怕再惹怒皇上,连累宋大人和曾大人的家眷,他们保不住两人大人,可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肃王,丞相大人,就由你们去送送两位大人。”
天牢内,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菜,宋大人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得知结果,他只是笑笑“好,好哇,皇上到底还是宽厚,没责罚我儿,也没连累家人,我知足了。多谢两位大人来送我们这一程,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了。”
一旁的曾大人似乎也看透了,没有先前般疯癫,十分冷静地吃着菜。可在接过闻人铖递过去的酒杯时,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苍白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脸上,看起来十分凄凉“到底还是对我们下手了,皇上他,还是选择了保住太傅的名声。事已至此,我曾陶无话可说,烦请两位大人帮我家人带个信,我死之后,记得变卖曾家在城中一切财产,回老家度日,我那两儿也让他们解甲归田,从此不要再踏入皇城半步。”
肃王不解“曾大人这是何苦,此事并未牵涉到令郎,为何要如此决绝,现在离开,他日要想取得一番成就怕是不容易。”
“功成名就于他们又有何用,我做的不够吗,我们不忠心吗,可最后了,皇上要你死,你便要死。若回乡做个闲散人,还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肃王沉默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抬了抬酒杯“曾大人,请,这杯酒,是我替白曦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