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云，泥河流沙，有大池。池内有城郭，……环则合。主君无状，天降灾祸，其形如雨，味酸，其色蓝如碧，有灼热之感……以树栽之……”

泉时归很久没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口干舌燥。他捋起袖子，用手扇风。

他出门前换了件牛仔衬衫，一水洗蓝色粗略挽着，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白细胳膊上，刺挠得他痒痒的。

泉时归随意抓了抓，勾出一手红痕。他无所谓地抹了一下，继续说，“鱼不重要，或者说，它们只是这片海里最浅层的生物，下面一定还有更大的东西。”

泉时归的声音在风里飘荡。夜晚的滨洲河岸，灯光并不暧昧。

冷白的悬浮灯摇摇晃晃地坠在柱子上。

泉时归被风吹得直打哆嗦，语气里满是兴奋，“我们去寻宝吧！”

申司还没回神就被泉时归拉着跑出去。

泉时归摆弄着套在手腕的表盘，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南北东西。

风把他声音吹散。哪怕是在旁边，申司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好了，就在那里。让你的人来挖。”

申司没觉得被泉时归命令有什么不对，发通讯给刚到招待处准备坐下的分队长，让他赶紧带工具到标注地点挖掘。

讯卫分队闪现在申司面前，组装好重型机甲，分队长一声令下，开挖。

申司不说挖什么，分队长只能带人依照图标落点试探。

他一边嘀咕长官发得什么疯，一边忌惮，怕申司听见，小声阴阳怪气，转而用最大音量，夸申司英明神武。

泉时归在地上掐手，“往东，右手边三寸。继续。”

分队长不动。在滨洲分队，他向来说一不二。滨洲和中心城关联不大，名义上服从管理，实际“山高皇帝远”，他们作为一方行政执法人员，总不会有没脑子的爱冒着生命危险得罪他们，寻求中心城或其他势力帮助。

他愿意听申司吩咐，也只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闹大动静。卡斯男爵嘱咐过他们不要太张扬，大部分事他兜得住。

毕竟联邦众人并不服女王做主，要借口公民参政，迫使她让位。

就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分队长想着，机械手空上空下。

泉时归站在原地。机械手带动的等吹开他散开在额边的头发，露出精致的脸。

那张脸上带着明显厌恶情绪。

分队长被他眼刀剜了一道，呆在机甲里。他身边的队员感受到寒意，打算在长官面前表现。

队员腿还没抬起来，被分队长一掌挥在地上。

“好！指哪打哪！”

泉时归没有多余反应，好像分队长本该听他安排。他接着掐手指，跟申司说话。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往北再走一步。一步？五尺，五十寸，大概这么长。”

他伸开手比划。申司转令照他说的做。自己上前一步，挤进泉时归没收回的怀抱里。

“怎么了？你累了么？再等一下，就好了。”

泉时归放下手，推开申司，从衣袋里掏出蓝色药粉，洒在临河沿岸。

“是荆草粉末，能清除掉河底泥沙。”

申司站在原地没动，泉时归压着声音，“给他们找点事做。你跟我一起下去。它会给我们指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申司解释，好像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不能让申司难过。

申司被泉时归推开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堂堂四皇子，在联邦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几次被泉时归无视，好不容易在自己拿手的方面有表现机会，对方毫不在意，眼里都是活。

四皇子委屈，还没处挑理。

泉时归，跟上次见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下决心先办正事，申司看见泉时归靠近自己，又听到他小声说话。可能是怕自己听不清，他看见，泉时归尝试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似乎在做说明。

“他在意我的看法？”

得到这个结论的申司充满活力。

等下水，听见岸边讯卫分队队员的惊呼，申司才回神，“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泉时归和申司浮在滨洲临河里。因为抱着申司下水，泉时归的衣服全然湿透了，紧巴巴地裹在身上。他头发沥着水，蜷曲着，像墨色水草，勾住申司手腕。

为方便解开，申司贴着泉时归，动作轻柔地抬起手腕。

反倒是泉时归满不在乎，扯着发尾一松，两人立刻分开两米远。

“找到了，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