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被妖物害到家破人亡,往往只能自认倒霉。可仇恨会在没日没夜折磨他们,恨自己的无能,恨无法改变的过去。
落居安最初利用人心,神仙天降一般,以他们的欲望为饵,给了他们得以报仇雪恨的希望。
那群被折磨得偏执的人,如饿狗扑食,嗅着味儿就跟他来到了无为关。
而落居安要求他们做的事其实很简单,是他们平日就做,可谓信手拈来的事情......
落居安让他们四散到这里的村庄人群之中,述说他们的苦难,描绘所受的恶行,将对妖魔的恐惧,同样深深刻入无为关凡人的心中。
他要在人心这里划开一道口子,而另一道刀,他选择插在了岑无妄的心上。
寒食渊的阵法也不止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在阵法中加入了一种虫子。那虫子最擅发现人心脆弱的时刻,一旦让它们找到机会,便将头钻入心口之中,疯狂啃食他们的记忆,哪怕将虫子的身体拽断,头也会继续啃食。
落居安想,只要岑无妄忘记关穆远和萧定一死了的真相,他依然是那位乖乖留在无为关,生怕这里一点不好,就惹得师父们回来不开心的孩子。
一旦沾上人情味,可就好控制了。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来了个吵吵闹闹,非要拜师的莽夫,难缠又古怪!一脚踹翻了他的棋盘不说,还让他将棋子和血吞下......
三娘侧目扫了花焰一眼,这莽夫正不知所谓,眺望着村子,看不出是在惋惜还是看戏,她道:“看看,看看,这落居安这煽动的人心还是火星?跟这些村子又有何关系,竟然无一幸免?”
三娘深吸了一口烟,看着满目疮痍的村子道:“大概是因为村子里的家伙太蠢了吧。”
说完又一顿,或许是想起自己方才还被这村子的小孩怼了一番,迅速嫌弃地扯了下嘴角,道:“而且也一根筋,我实在不喜欢。”
花焰见她虽说不喜欢,可眼神中似乎又很心向往之,便笑笑不说话,看三娘继续吞云吐雾,她果然很快又开口道:“他们真的很奇怪。当初那群老弱病残按照落居安交代的,可怜兮兮去村子寻村民的帮助,这里的人果然热心的让他们留下。但一听说他们是来寻仇的,哪怕他们哭着声嘶力竭地去诉说自己的故事,村子里的人只是默默给他们倒了杯茶水,告诫他们复仇这话莫要再提,然后便请他们离开。想来也能理解,无为关的凡人曾经也是遭受过巨大的苦难,好不容易享受了安稳的生活,如何会在意外界的仇恨?”
花焰亦没有任何诧异,只道:“人之常情。”
“我呸!什么屁话!”三娘平底骂了一句,吓得花焰以为要被训,习惯性地捂着耳朵,却只见三娘并不是针对自己,叉着腰指着村子的方向,道:“什么长情?谁不都能长情!一心软就被拿捏,一讲情就变蠢!你说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花焰在三娘威胁的目光中,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我不知啊,我也没有长情过呢......”
而且我说的也不是这个“长情”吧......
花焰话音刚落,远处的山林中飞鸟惊起,紧接着是庞然大物倒塌的声音。
是岑无妄杀了妖物的动静。
花焰立刻起身,道:“边走边说。”
三娘消了消气,慢悠悠跟在花焰身后,听花焰问道:“岑无妄现在在杀是谁?是叫嚷着要复仇的妖物,还是将无为关是做保护伞的那群?”
三娘烟管抵着下巴,道:“都有,都杀。”
花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特意带我来看这个村子,肯定事出有因,不只是想骂两句出气那么简单吧。所以现在岑无妄是在为村子里的人做主?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直说就好,可是与我有关吗?”
三娘没有直接回答,似笑非笑道:“你记得自己在阵法之中引了几道天雷劈进寒食渊吗?那可真是威风啊,吓得妖兽四散,无为关肉眼不见一个活物。而来寻仇的那群妖物见寒食渊狼烟四起,一个个欣喜若狂,它们觉得哪怕岑无妄再有本事,总不能胜天吧!既然岑无妄已被抹杀,它们还怕什么?然后便成群冲进无为关,将躲在暗处的仇家一个个找了出来,开始了厮杀,关外赫然也成了片血海!落居安见事情不妙,好在他之前便在找来的妖物身上动过手脚,唤起一道阵法将他们困住,然后连忙去看岑无妄的是生是死,没死就麻利出来解决麻烦!结果落居安刚走,他岑无妄就来了,果然瞬间震慑住混乱的局面,接下来便是清算过错的时候了。”
花焰皱眉道:“岑无妄不是出现的挺及时,怎么还死伤那么惨重?是他哪里受伤了,还是识海又出了什么问题?天呐,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