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关明明是江南地界,三娘不知从哪里举着一把芭蕉叶,十分热情地挽着花焰的胳膊,将她揽入叶子伞下。
“他在关外处理事情呢,最近可有他忙的了。”
花焰闻着三娘身上淡淡的异香,贴着她胳膊的身子也软乎乎的,花焰瞬间发懵,垂着头轻咳一声,正色道:“是因为落居安?”
三娘当做没看出她的异样,扬起眉梢道:“小姑娘知道的不少呢,你也要去帮他搞定烂摊子了?”
“我嘛?”花焰指着自己,连忙摇摇头道:“我是去搞定人的。”
“哦,谁啊?”三娘问道。
“岑无妄。”花焰并不防备,回答得干脆。
三娘眼睛一亮,瞬间对她刮目相看,道:“哟,你果然是蛮有出息的。”
花焰不解她突然的兴奋从何而来,正想着要不要接话,她倏地拍了拍自己,挤眉弄眼道:“现在确实是搞定他的好时机,姑娘,你运气也蛮好的嘛。”
花焰听她话中有话,道:“这是何意,是岑无妄那边怎么了?”
“他啊,在各路妖魔的算计下无往不利,偏偏在阴沟里翻了车,现在被关外村子里的小孩逼得不敢露面。我何时见他这么狼狈过?简直不要太可怜哈哈哈哈哈。”
三娘嘴里说着可怜,可却笑得花枝乱颤,看热闹的心态昭然若揭。
花焰很想同她一起看戏,但现实让她不得不摆清自己的位置,垮着个肩,丧气道:“又怎么了?妖魔就算了,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应当是最追求安逸的,岑无妄抖抖脚都能将他们吓得半死,一生只求能吃饱穿暖。现在都敢和岑无妄硬刚,难道他们被术法控制了不成?”
“他们可好得很呢,全凭豁出去的狠心在同岑无妄斗法。好笑的是,竟然真的拿捏住了他岑无妄。果然人这种玩意儿,平平无奇的,不经意间却会带给你惊喜。哦,不。”三娘立刻捂住嘴,笑道:“也可能是惊恐。”
花焰敛容道:“看来是出大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三娘兴奋地对花焰使了个眼神,掩耳盗铃般弯下手中的叶子,将她们挡的严实,小心又迅速地点了点头,道:“巨、大!”
闯祸的道长,拱火的邻居,消失的岑无妄。
花焰福至心灵,只恨自己当初知道落居安对自己下手时,没有就地将他解决。
一时松懈,换来长许的后悔。
花焰仔细打听起来,道:“落居安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吗?他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弄成一脸死人样不说,外面更是乱得一团糟?”
“你还不知道呢?”三娘转念一想,点头道:“也是,按他那么自负的性子,怎么能告诉旁人他的错事。”
她一甩举叶子的手,手上只剩一把雕着精致花纹的白银烟斗,她一手抵着持烟的手肘,原地洒脱转身,道:“你一个人晃晃悠悠能看出什么?跟我走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出大事了。”
......
二人缓步走出蹉跎岭,临近关内与关外的交接处时,远远花焰就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转头看了眼身三娘,见三娘并无任何诧异之色,亦未理会花焰疑惑的目光。
但花焰总觉得她笑得十分古怪......
二人又继续走了些距离,突然听到远方一道稚嫩的声音小心翼翼道:“快!岑无妄来了!”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岩石树木后,蹭蹭窜出一道道黑影。
花焰飞速摘下念珠,但凡黑影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念珠便会四散飞出,眨眼间就能穿透他们的头颅。
可当黑影在阳光下显形,花焰明明被烈日包裹,浑身缺像泡在冰水之中,刺骨发凉。
面前跪着一群身受重伤孩子。
一个个耷拉着眉眼,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渍,只用麻布简单包着伤口,眼底却是倔强的光亮。如同陷进陷阱的小兽,抬头望天,嘶吼着对生的渴望。
可,他们也没有野兽的利爪和獠牙。
只能一个个手举树皮,有的举着叶子,上面赫然用鲜血写着他们的呐喊,一个个都是七拐八扭的字,丑的刺眼。
“我家破人亡了”